反正她一切都無所謂了。
打從出生在這個家庭,有這樣的父親,就代表她沒有決定自己未來前途的命運。她沒有兄長的勇氣,可以率性的違抗父親的命令。何況身為知名大企業家的第二代,在享受優渥的生活之余,也不能忘記盡自己的責任。
範逸紅悶悶的走回房間,放在房內的手機恰好響起,她隨手接起。
「小紅嗎?」沉穩而熟悉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正是剛剛她父親非要她嫁不可的人趙一飛。
「是你啊,趙大哥。」
「怎麼聲音悶悶的?受氣了?」手機那頭傳來的聲音霎時充滿關心。「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嗎?」
「是哥哥叫你打來的?」範逸紅問道。
趙一飛和範逸龍從小就是好友,雖然範逸紅和範逸龍的感情並不很親密,可是做哥哥的還是偶爾會請老友打電話來問候她一下,所以這通電話如果是她那個今晚不知道到哪里游玩的哥哥叫他打來的,一點也不令人意外。
扮哥總是料事如神,或許早將她可能挨罵的周期模得一清二楚。
「我也很關心你這個妹妹啊。」趙一飛笑笑,仍舊是溫柔的語調,「發生了什麼事嗎?」趙一飛待人很溫柔、很紳士,和範逸龍浪蕩子的豪邁是完全不一樣的性子,但是兩個人都同樣關心她。
「我爸爸說我年紀不小,該結婚了。」
「有對象嗎?」趙一飛問。
範逸紅遲疑了一下,「就是你。」
「我?」手機那頭啞然失笑,「那你自己心里有對象嗎?」
「怎麼可能!全部的人都以為我們是一對。」說著她將剛剛她和父親之間的對話一五一十的告訴趙一飛。
「我把要追你的人嚇跑了。」听完她的轉述後,趙一飛輕笑。
「因為你的條件太好了。」範逸紅說道。這不是諂媚的話,畢竟趙氏企業在科技業處于龍頭地位,而且趙一飛外表佳,人品好,學歷傲人,早已贏得一堆女子的傾心。
听了範逸紅的恭維,電話那頭傳來更大的笑聲。
還笑呢!「你說這件事該怎麼辦?」她無奈的問。
趙一飛笑著說︰「就娶你,看你敢不敢嫁。」
「怎麼可以!」範逸紅哀叫道。
「小妹,你真是令我傷心。」趙一飛假裝受傷的嘆道︰「嫁給我需要讓你這麼花容失色嗎?」
「這不是重點!」範逸紅追問道︰「你一直在等待的女孩呢?」
電話那頭傳來短暫的沉默。
「趙大哥,你已經放棄尋找她了嗎?」
「……或許,我這輩子都找不到她了。」趙一飛語重心長的說。
範逸紅一愣,不語。
或許真是如此吧。他已經尋尋覓覓十幾年了,如果那名女子尚在人世,那至少也有一些消息才是啊!
「總之,別讓你自己受委屈。」趙一飛溫言道︰「如果你真的被範伯伯逼到不行,你可以找逸龍幫你想想辦法。」
他能做些什麼?即使在公事上一把罩,回到家處理父子關系大概只比開啟第三次世界大戰好一點而已。
範逸紅想著,嘴上不答話。
趙一飛笑笑,知道她在想什麼。「你知道,雖然逸龍和你平常說不上什麼話,不過他實際上是很關心你的,畢竟你是他惟一的妹妹。又或者……」趙一飛頓了下,說道︰「如果,真到你無法再拖延,必須結婚時,還是找不到對象,而我也沒找到我愛的那個女子,我們就結婚好了。」
「怎麼能這樣?」範逸紅叫道。
「我是說如果啊!說不定你到時已經找到喜歡的對象了。總之,你要多出去走走,多參加宴會,這樣才是多認識異性朋友的方法。」
結束通話後,範逸紅呆呆的看著握在手上的手機。
每次當她情緒低潮時,不管是不是哥哥叫他打電話來安慰她,他總是適時的出現,用他的溫柔將她緊緊包圍。
只是,沒有人因為這樣就結婚的吧!況且這種「送作堆」的方式一點也不適合她,她想嫁給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不光是為了結婚而結婚啊。
「範小姐,請問你是一個人獨自來布達佩斯玩嗎?」一句問話打斷了範逸紅的沉思。
愣了一會兒,她才領悟是坐在前座的納克正在問她話。
她看看車窗外,車子應該已經行駛一段不算短的距離,景色和國家藝廊附近已有相當大的不同,從車水馬龍變得有點荒涼。
上車到現在,她應該沉思好一段時間了。
從逃家以後,她發愣的時間變得很多,而且每次一發愣,就渾然不覺四周環境的變化。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經驗,或許是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松過,所以開始思考一些她以前從沒有思考的問題吧。
不過,如此失去警戒心是很危險的事,尤其對一個獨自出門在外的女子而言。
「範小姐?」發現她沒有回話,納克轉過頭來看著坐在後座的她。
「是啊。」範逸紅很快的開口。
她細細觀察坐在前座的兩人。兩個很典型的東歐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司機保羅看起來有點粗暴,導游納克雖然比較斯文,可是眼神中的那抹陰沉卻讓她極感不舒服。
範逸紅心里突然有一種想法,為什麼當初她會請這兩個人當導游和司機呢?
現在想來實在不解,不過她已經下定決心,回到飯店以後,就要跟這兩個人拒絕往來。
這次輪到保羅問問題,「那麼你的家人知道你來到布達佩斯嗎?」
對于這個問題,範逸紅突然警覺了起來。她覺得這兩個人似乎一搭一唱的在套她的話。
突然,她想起了孫拓曾經告訴她的話——
財不露白這句話,不管在國內或國外,都是適用的。
東歐、南歐的治安不比台灣,尤其像你這樣年輕的女子,單獨一人在外,更是容易成為歹徒覬覦的對象……
不動聲色的,範逸紅快速瀏覽了一下車窗外的景致,即使她之前沒有很刻意的辨識道路,也發現路旁的景色和今天早上從飯店出來所經過的地方有極大的差異。
他們似乎逐漸遠離布達佩斯,進入了鄉村。
範逸紅腦袋警鈴大作。
看樣子電視上常見的綁架案,今天可能就要在布達佩斯上演。她要自己冷靜,心想,她現在要是不動腦筋擺月兌這兩個人,她可能無法安然無恙的回到台灣。
當下她不動聲色,微笑著回答保羅剛剛的問題,「當然知道,我這次來布達佩斯度假,事先已經告訴他們。」
她先給他們一個最保險的答案,再看看他們的反應。
前座兩人立即默然不語,似乎心懷鬼胎。
「請問一下,我們還要多久才回到飯店?」範逸紅邊問,邊留意前座兩人的反應,只見兩人的身體突然僵了一下。
「快了,再十分鐘。」保羅回道。
再十分鐘?範逸紅記得她下榻的飯店是位在布達佩斯市區,如果只剩下十分鐘的路程,那麼四周應該已經很熱鬧,而不是荒山野嶺,罕有人煙。
事實擺在眼前,她大概真的被綁架了,那麼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逃離這輛車。
「這種事由女性說出口真是不好意思。」範逸紅有點尷尬的對前座的兩人說道︰「可是我真的必須說,能否請你們先停一下車,我想要去洗手間。」
在問這句話前,她已經四下打量這附近的地形,發現這條道路兩側都是樹林和草叢,雖然不知道是否有人家,不過這里有天然的掩護,至少她逃跑成功的機率會高一點。
保羅和納克互看一眼,接著以匈牙利語交談起來。
一听到他們兩個人用匈牙利語交談,她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如果他們知道她識破了他們的詭計,那麼她逃跑的機率可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