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峰看她哭得那麼可憐兮兮,忍不住好笑起來。對于十二歲就成了留學生的他而言,早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想家,偏偏她煞有其事的哭得好不認真。
換做是別的女人,他肯定會覺得厭煩,但他知道她的性子,這個固執小家伙鐵定是真的想家了。
怎麼這麼呆!怎麼會呆得這麼可愛啊!瞿峰的唇角忍不住上揚。
「傻女人。」瞿峰抱高她,在她發間印下一吻。
「我好冷。」她悶聲說道,半張臉都埋到他胸前。
她剛才在屋外時,已經暗自決定要把握京都的四天三夜,好好撒嬌,好好享受被他呵護的感覺。因為回到台灣後,或者是說等他回到英國之後,她就再也不要跟他聯絡了。
苞他在一起愈久,她就愈像吸毒上癮者,無法自拔。
這樣的愛,她要不起。她的願望很平凡、很現實,她要一個家庭,一個能和她相偕到老的另一半。
而這些都不是瞿峰會做的事。
何舒雅揪緊他衣襟,偎他偎得更緊。
「很冷嗎?怎麼還沒到溫泉室?這間房子沒事蓋這麼大做什麼!」瞿峰氣急敗壞地抱著她轉了個彎。「到了!」
他放她落了地,大掌推開木制厚門——
里頭有一間兩壞大的更衣室,而更衣室再往前兩步,則是三大片的黑色玻璃門,門後則是溫泉室。
他推開玻璃門,拉著她走了進去。
「哇……」何舒雅忍不住驚呼出聲。
方形浴池邊隔著一處透明大窗,清楚可見一處天井,天井里栽植著顏色鮮艷的花卉仰望著飄雪的夜空。
「靠天井那邊的窗戶可以升上來。」他說。
「你常來?不然怎麼這樣清楚?」她咽了口口水,吞下嘴里的不是滋味。
「這是鈴子爸媽的房子,我當初跟著大師學習時,幫忙畫過這一區的設計圖。好了,少嗦,快點進去泡湯。」瞿峰伸手探向她的外套鈕扣。
「你干麼!」她嚇到連動都不敢動。
「幫你月兌衣服。」他理所當然地說道,繼續解她的鈕扣。「我怕你凍到手指不靈活。」
「我自己會月兌,你出去啦!」
她後退一步,打他的手。
「好痛!」凍得硬邦邦的手掌指節敲上他的,差不多就是用手敲牆壁的痛。
「笨女人。」瞿峰抓過她的手,檢查著她的手。
何舒雅看著他仔細揉撫著她手掌每個部分的擔心模樣,她心頭一暖又一痛。
她知道他是真的在意她、關心她。但,這也是因為她與他不是一般男女情愛,他對她才有這般表現。
「我沒事,要進去泡湯了。」她抽回手,怕自己又哭出來。
「好。」瞿峰攬過她的肩,自然地與她並肩走向浴池。
何舒雅扯住他的手臂,死都不前進。
「你不出去,我怎麼泡湯!」
「我怕你在里頭昏倒。」他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腦子壞了!我怎麼可能在你面前月兌光泡湯!」雖然衣著整齊,她還是不自覺地用雙臂環住了自己。
瞿峰的腦中閃過一陣養眼的畫面,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動著,目光也隨之停留在她白里透紅的臉頰及修長頸間。
面對著他讓人心跳怦怦的注視。她驀地低頭,不敢迎視。
「我在外頭更衣室等你,你跟我說話。」瞿峰轉身大步離開,砰地一聲,重重關上門。
「你不準進來,否則我就跟你絕交。」何舒雅不放心地看著沒有鎖的門。
「誰要看你這種小朋友身材。」他在更衣室的大躺椅里坐下,目光卻停留在那扇黑色玻璃門上。
「也是,你已經有了鈴子了。」何舒雅褪下衣服,擺在一旁長形木椅上,皺眉苦笑地說道︰「抱歉,我太早進到屋里,打擾了你們的好事。」
瞿峰臉一沉,凶惡地問道︰「你在說什麼鬼話?!」
「你的嘴巴上有口紅。」
瞿峰瞪向更衣室里的鏡子,用力地抹去那道紅痕,听見她說——
「為什麼不先跟我說,業主是個和你有關系的女人?」
「不重要,沒必要說。」他粗聲說道。
「你真的很糟糕,幸好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之一。」
「有些事,是你情我願才能發生的。」他板著臉,瞪著鏡子里那雙不快的黑眸。
他不喜歡她把他想得那麼糟,但最糟的卻是,他完全沒辦法否認他在感情里的自我中心。
何舒雅沒作聲,瞿峰只听見浴池的水被撥動濺起的聲音。
餅了好一會兒後,他沒听見她的聲音,煩躁地出聲問題︰「何舒雅,你還活著吧?」
「大叔,你去英國之後,我會想你的。」她的聲音飄飄忽忽的,有點像是喘不過氣。
「你干麼說得像生離死別!」瞿峰霍然起身,瞪向玻璃門。「我幫你出機票錢,你有假時就飛過來找我!懊死的,你最好行給我練會不想家。」
何舒雅的輕笑透過門傳來。「大叔,你真的超沒耐心的,只要事情不如你意,你就會開始拉大嗓門。」
第6章
瞿峰皺起眉,覺得她的笑聲听起來很落寞。
「你……」
「瞿峰,她在里頭泡湯嗎?」更衣室外的木門被鈴子打開。
「對。」瞿峰坐回原位。
「那我進去陪她吧。」已換上浴衣的鈴子,緩步走向泡湯室。
「她會害羞。」瞿峰想也不想地就一口回絕。
他猜想何舒雅不會想讓別人看,而他對于別人看到她的這個念頭也不怎麼愉快,就算鈴子和她同為女人也一樣。
「都是女人有什麼好害羞?」鈴子不理他,靠近門邊,輕聲地問道︰「請問,我可以進去嗎?」
瞿峰听見何舒雅倒抽一口氣的聲音,他馬上出聲護駕。
「她和你不同,你讓她一個人靜靜……」
「鈴子姐姐……請進。」何舒雅結巴地說道。
鈴子給了瞿峰一個得意的笑容,她一手撫著瞿峰胸前,給了他一個風情萬種的微笑,輕聲地說道︰「好好儲備晚上的體力,別讓我失望。」
瞿峰抿著唇,沒有接話。
鈴子把他推出木門外,柔聲說道︰「好了,現在有我陪她,你可以離開了。」
瞿峰還來不及說話,門就當著他的面關了起來。
瞿峰瞪著那扇門,陽剛五官染上怒氣,拳頭也握成了死緊。
懊死的,這下子何舒雅會怎麼想他?更該死的是,他不是只想把何舒雅當成他的小朋友,那他在這邊憂愁苦惱個什麼鬼勁!
瞿峰剛硬臉龐扭曲著怒氣,以一臉想咬人的凶惡姿態大步向前。
「瞿先生。」朝他走來的清水俊皚,一看到他的惡形惡態,笑容馬上一斂。
「什麼事?」瞿峰還是臭著一張臉。
「姐姐特別請來料亭的廚師,為你準備了料理,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賞光?」清水俊皚陪著笑臉說道。
「見鬼了,你這口文縐縐的中文是跟誰學的?」瞿峰橫眉豎目地盯著人,現在看什麼都不爽。
「一位老先生。」清水俊皚緊張地說道。
「難怪,走吧,不是說要吃飯嗎?」瞿峰一點頭,大步往前走,好像他才是這里的主人一樣。
他需要大醉一場,這樣他就不會去想那兩個女人湊在一起會說些什麼,也不需要去想他為什麼要帶何舒雅來京都?還有他為什麼會和何舒雅不會想讓「小朋友」相處了這麼多年還不厭煩?明明他對人——不論男女老幼、親疏遠近——他就是容易膩。
「鈴子說你有幾間位在商區的房子想重新規劃,說想跟我談談。你的資料、照片,準備好了嗎?」瞿峰頭也不回地問道,只想轉移注意力。
清水俊皚一听,知道瞿峰這是要幫忙的意思。
「是的。」他陪著笑臉,立刻一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