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她這樣子,還讓她去嗎?丟人!」陸澤對潔妮也大吼起來。
「可那個老太婆說要見你女朋友,你總得讓她去吧?」
「不行,不能讓她去,我就不信她不見我的女朋友就做不成這場生意。」
「可你好不容易認了她做干媽的,把關系拉得那麼密,你可是答應過今天讓她見見心蕾的,要是你出爾反爾,我怕她會對你的誠信有質疑。」潔妮提醒他道。
可陸澤執意孤行,大手一揮,對心蕾吼道︰「你現在馬上給我到停車場里等著!」
沒有用任何的語言去表達不滿,她便走了,帶著一雙通紅的眼楮。
☆☆☆
停車場里,陸澤那部銀色的車像冰一樣躺著,司機老陳坐在里面已睡著了。
心蕾走了過去,打開了門鑽了進去。
必車門的聲音叩醒了老陳,他睡眼惺忪地望了一下心蕾,打了個哈欠,問︰「尹小姐,我們先走嗎?」
「不,等一等。」
老陳听了,點了點頭,又趴在方向盤上睡了起來。
現在,世界一片寂寥,心蕾的眼淚才泉涌般流了出來。
罷才那兩個人討論的焦點是她嗎?可仿佛說的又不是她,她可是連半點表達自己意見的余地也沒有。在這一場必于她的討論中,她卻是一個局外人,這真是可笑。
「我到底算什麼?」心蕾傷感地問著自己,眼淚已把眼前的一切模糊。她真的是陸澤的女友嗎?為什麼更像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奴隸?
不行,我不可以這樣下去,不可以。但是,我可以怎樣做?分手嗎?可是,正如方雲所說的,像她這樣的家境實在是很需要如陸澤那樣強而有力的人。
在漫長的一小時等待中,心蕾的思想強烈地斗爭著。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了,回響在這個空空蕩蕩的停車場,帶來一種緊張的壓迫感。心蕾意識到他們回來了,便趕快地拭干了眼淚,叫醒了老陳。
車門打開了,潔妮坐到了心蕾的身邊,陸澤則坐在前座。兩個人沉默得可怕,陸澤更是臉都黑了。
他們一定是遭遇了一次重大的失敗,心蕾猜想。
「陸先生,我們應該先開往哪?」老陳見兩人神色不對,便小心地問道。
陸澤沒吭聲,嚇得老陳直咽口水。
「先送尹小姐回去吧!」潔妮說。
車開了,載著的是令人肅然的死寂。
一路上,沒有人說過半句話,連平時特別愛侃大山的老陳也不敢哼吭半聲。
「停車。」忽然,陸澤叫道,聲音中沒有憤怒,沒有埋怨,什麼也沒有。
「心蕾,你下車。」
「陸先生?」潔妮和老陳對他此舉都驚訝得很,不禁齊聲叫起來。
心蕾倒是很鎮定,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二話沒說就下了車。
看著遠去的車子,心蕾反而安心了許多,只是夜已深了,在這條人車稀少的馬路上,既沒有車站,也難以找到一部的士。那只好徒步回家了,其實她寧願這樣徒步回家。
可是這里離家太遠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走得完,而且,腳指頭更是被那對奢華的高跟鞋夾得生疼,實在讓她有些受不了了。
走著走著,她停了下來,回頭望一下馬路,黑漆漆的遠處有一絲燈光,希望是一部的士,最後卻發現只是一部自行車,而且光線太弱,看不清騎車的是什麼人。
她有點沮喪,月兌下那對高跟鞋,赤著腳繼續走在那街燈下的馬路上。
「心蕾?」
「楊平?」
竟然是楊平,他踩著自行車風一樣地掠過她,然後慢慢地停了下來。
「你怎麼一個人走在這兒?」他問。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光光的腳丫,沒有回答他。
「你住哪兒?我送你吧!夜深人靜,一個女孩子很危險的。」他說。
于是,她挽著一對高跟鞋,跳上了他的車尾。
萬籟俱靜的夜空上,一輪朗月飛奔著,瀉了一地的清輝,摻和一滴滴馬路上白熾的燈光,流淌在無人的馬路上,搖曳著兩人的影子。影子粘在了一起,似乎很快樂,更似乎會發出美妙的和音,為自行車那清脆的鈴聲作一次伴唱。此時,悄悄鑽進鼻孔的空氣開始有些清潤了,令人回想起可口鮮甜的西瓜。
「呵——」心蕾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楊平問。
「人肉西瓜——哈。」
「哦,那不算什麼,你現在坐的是人肉奔馳。」
「人肉奔馳?」
「你看看車頭。」
車頭?心蕾把身子稍微往前一探,原來車頭上的位置裝了兩個倒後鏡和一盞車頭燈,把這輛破破的自行車弄得像小車一樣。
「為什麼要裝鏡子?」心蕾問。
「我耳朵不太好,怕身後有車來會听不清,所以裝個倒後鏡。」
「啊!」心蕾後悔提起他的缺陷。
「沒什麼,真的。你想坐人肉飛機嗎?」楊平笑著安慰她道。
「人肉飛機?什麼新鮮玩意兒?好啊。」
「那坐穩了。」
話音剛落,楊平鉚足了勁,把自行車踩得像飛車一樣快。
風兒呼呼地刮吹過來,把心蕾的頭發都吹得一絲絲地飄揚起來,零亂得很。她沒有去撥弄它,而是合上了雙眼,像鳥一樣展開了雙臂,享受著飛行的快感。
楊平通過他兩個小小的倒後鏡把這一切盡收眼底。他欣賞著她滿足的表情,那顆興奮的心早就變成了一只頑皮的小鹿在不停地亂撞,仿佛要撞穿他那厚實的胸膛。其實,第一次見到心蕾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感覺了。他是多麼懷念她那只綿若無骨的小手,當他握住它的時候,已經充分感受到它的主人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善良,這使他初次體會到愛戀的滋味。
因此,他經常跑到她的辦公室向她請教一些工作上的問題,或者繞一個大圈「恰巧」地路過她正在上課的教室,為的只是想能多看她一眼。但這種心思他並沒有表露出來,因為他知道她有一個人人稱贊的男朋友,如果她真的已經幸福,那又何必再給她添加煩惱呢?
可是,許多時候,她的臉容掛著的卻是哀愁,即使展出難得的笑容,仍然讓人感到一絲無奈的勉強。
為什麼她總是那麼不開心?難道愛情不是應該令人快樂的嗎?
楊平胡思亂想著,不覺車子被他越騎越慢。
「怎麼了?飛機沒油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心蕾以為他騎累了,便關心地問。
「油滿滿的,我是怕太快,你會害怕。」楊平說。
「誰怕了?再快我也不怕。」
「那好,瞧我的!」
他說完,便再次鼓足了勁,雙腿發起了狠勁,把自行車踩得快要沖上那深邃的夜空。
「啊——」心蕾歡叫了起來。
她的心開始往自由起航了。
☆☆☆
另一邊,陸澤在把心蕾趕下車後,便吩咐老陳把車開到潔妮的家,他想在那兒休息一晚。這一個月以來,他與「展翼」那幫人所進行的一系列商戰已使他的身心疲累不堪了。
他喜歡在潔妮那個寬闊的浴室內洗熱水澡,喜歡涂抹她一貫使用的淋浴露,更喜歡睡在她那張粉紅色的大床上聆听她的纏綿細語。這樣子仿佛他就進入了她的世界,能夠更深入地窺探這個神秘女子的內心。
「‘展翼’那個老太婆真是可恨。跟她談了一個月,好像什麼也沒談過,分明在玩弄我。」
罷一進門,陸澤就怒不可遏地大叫著,把脖子上的領帶一把拉了下來,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你氣什麼?」潔妮不緊不慢地走到他身後,幫他月兌上的西裝,「我們還有時間。」她說。
「那又怎樣?你認為她還會考慮跟我們合作,開發全國最大的娛樂城嗎?她竟然因為我沒帶女朋友去,就懷疑‘豐益’的信譽,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他越說越激動,額頭上是青筋突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