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處理不當,歸到別人身上,而不檢討自己的態度,這就是你的做事方式嗎?」姜明玉沒動怒,慢慢走到沙發里坐下,淡然地問道︰「你擅自取消婚事,找來新管家及夜間保母的這些事,都和李茜商量過嗎?」
「那些都只是小事。」上官亞東不耐煩地說道,腦子里想的都是李茜的去處。
「那你和她商量過什麼大事?」
上官亞東一怔,眉心揪擰而起,一時之間竟啞口無言了。
「如果你總是不尊重我的意見,水遠以你的決定為決定,你早晚都會得到教訓的。」
他想起昨晚李茜所說的話,臉色愈益地陰沉了。這就是她要給他的教訓嗎?
可是,有些情況不大對勁……
「如果她真的離開了,喜兒怎麼可能會如此平靜?」上官亞東鏡片下雙眼微眯,指向在客廳一隅和康秀蘭玩積木的喜兒。
「那是因為康小姐過來幫忙了。」姜明玉好整以暇地說道。
「她不可能就這樣離開的。」他不相信李茜會是那種一走了之的人。
「為什麼不可能?」姜明玉挑眉,對于兒子前所未見的焦躁模樣看得很仔細。
上官亞東的胸膛因為怒氣而劇烈地上下起伏著,火冒三丈,因為向來只有他命令別人的分,沒有別人不听他吩咐的這種事。
他已經為李茜妥協許多了,結果她竟然還敢不告而別!
「她有沒有說她什麼時候回來?」他又問。
「沒說。」
「Shit!」上官亞東詛咒了一聲,偏偏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大跨步走到喜兒面前。
「喜兒,姨姨媽咪呢?」上官亞東嚴聲問道。
「秘密。」上官喜兒故作神秘地小聲說道。
「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上官亞東耐著性子再問一次。
「秘密。」
「姨姨媽咪有沒有和你說什麼?」他快氣炸了。
「秘密。」上官喜兒覺得很好玩,格格格地笑了出來。
上官亞東咬緊牙關,額上青筋畢露,冷酷形象在這一刻完全破裂。要不是他現在面對的是喜兒,他發誓他真的會咆哮出聲。
康秀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火冒三丈的上官亞東,嚴重懷疑他被附身了。
「一走了之算是什麼做事態度?!」上官亞東從齒縫里迸出話來,氣到連雙肩都在顫抖。
「她如果不是失望透頂了,絕對不會這樣一走了之的。」康秀蘭說道。
「你們都知道李茜到哪里去了,對嗎?」上官亞東回頭逐一巡視著母親、喜兒與康秀蘭,嚴聲問道。
「秘密。」上官喜兒被教導一旦听到與李茜有關的問題就要說「秘密」。
「她就這麼一走了之,就算我想改變,她能看到什麼鬼嗎?!她以為我沒事喜歡找一群陌生幫佣在屋里來來去去嗎?我只是想讓她知道……」上官亞東大吼一聲,吼到喜兒嚇得跳到康秀蘭懷里。
他咬緊牙關,硬生生地吞回他的怒氣。
李茜還想要他怎麼做,登報找朋友,四處請托人拜托她回來嗎?
門兒都沒有!
「喜兒,收拾東西,我們回家。」上官亞東命令道。
此話一出,所有人全都傻了眼。
「我搬到這里住,是為了遵守我與李茜的約定。既然她如今離開了,那我也不必再待在這個地方了。」他就不信此舉逼不出李茜來。
「你……」姜明玉指著他,突然搗著胸口,用力地喘著氣。
「夫人,你怎麼了?」康秀蘭馬上過去扶住姜明玉。
姜明玉閉上眼楮,臉色蒼白地倒在康秀蘭懷里。
上官亞東以為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他飛快沖到母親身邊,抱起了她。
母親的身體輕得讓他一驚,他驀地低頭,在望見她的白發與皺紋的同時,竟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
他還在倔強什麼?母親……年紀已大了啊。
上官亞東將母親放到沙發,在他一邊打電話叫救護車的同時,左手卻始終緊握著她。
母親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他不想、也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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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星期,上官亞東的日子過得有些混亂。
母親進了醫院後,醫生說了一堆名詞,在他听來就是總結為「身體老化」、「不宜再受到刺激」兩大理由。
因此,他只好把母親接回他家居住。
他的家里至少有李茜的感覺,他會住得比較自在。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是,他母親竟沒有反對,讓管家備來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之後便住進了客房。
之後十日,除了非必要的應酬,他泰半的時間都待在家里,陪伴喜兒,還有母親。
母親住院期間,上官集團的事務幾乎都落在他的身上。雖說食品是傳統工業,可他卻不得不佩服母親在外銷生意上的手腕。
他對她的事業從來就沒興趣,所以當初才會和朋友合伙組成軟體公司。
不過,生意人總有生意人的共同話題。
上官亞東可以和母親談談管理,談他所遇到的狀況。也從她的談話之間,知道了她這些年來,一個人經營集團所遇到的困難與阻撓。
談話次數一多,似乎也就沒什麼不能談了。他甚至曾經明白地告知她,她對他兒時的不聞不問,有多傷人。
母子倆其實都不是什麼熱性子的人,只是談開了,知道對方其實仍在意著自己,也就漸漸地開始接納對方。況且,現在還有個小喜兒一天到晚在他們之間當開心果,想不好好和平共處,都不容易。
這段期間內,上官亞東請過征信社去調查李茜的行蹤。
唯一讓他感到安心的事,便是李茜並沒有出境。
除此之外,她的行蹤便成了謎。
她的老家、親戚朋友處,包括康秀蘭家都沒有她出現的蹤影。
這一晚,飯後,上官亞東和姜明玉按照慣例,陪著喜兒在游戲室玩耍。
「你不是說印度教育部官員最近會派人來和你談最後合作方案嗎?」姜明玉趁著小孩子排疊積木的空檔問道。
「沒錯。已經為他們安排了一場歡迎宴,先禮後兵。」上官亞東拿下眼鏡,揉揉揪結的眉心。
這陣子,他的工作量激增,加上掛念李茜行蹤,夜里總睡得不夠好,精神自然也就差了些。
「我以為他們是過來看看你是否真有未婚妻。」
「李茜如果不會在他們抵達之前回來,我能強迫她嗎?」上官亞東苦笑著,捏了捏僵硬的肩背。
「她為什麼要回來?」姜明玉不客氣地反問。
「因為她如果不回來,就看不到我為她而做的改變。」他語氣堅定地說道。
「你改變什麼了?」
上官亞東抿緊唇,並沒有馬上接話,因為還不是那麼習慣說出心底話。
他抬頭看向正在玩家家酒游戲的喜兒,好一會兒,才啞聲說道︰「我開始學習等待。」
「等待她回來?」
「不,等待她願意再給我機會。」他說。
「喔。」姜明玉這下可感興趣了。「這和你平時的做事方式不同。」
「我太知道該如何掌握優勢,所以從沒給過她拒絕我的機會。她離開之後,我才知道原來被人決定,還真的不是件好受的事。」
上官亞東伸直雙腿,後頸貼著沙發椅背,往後一躺,緩緩閉上了眼。
他們之間過去的相處情況,一幕幕地滑過腦海。每一幕的場景里,他都像個勢在必得的獵人,而她從來只有被迫迎合的分。
而他沒有和人長期相處的經驗,也不知道什麼叫做體諒,只懂得一味地攫取他想要的一切。
他們之間遲早是會出狀況的,李茜只是給了他一記警告,在事情尚未變得更糟前,防範未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