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陸妃產下神龍帝第三女,依例由璇璣取名為景珊。
璇璣看著幼小的嬰孩,心里想著不久以後清如的孩子,會像清如吧?
神龍三年五月,沈妃產下神龍帝長子!
一時沈妃風光無限。
然而振鏞除出請璇璣為嬰兒取名為雅司,賞賜了沈妃一些金銀珠寶,再無其他。
清如大失所望。
六月,沈妃闖入沁芳殿,與璇璣發生口角。
清如嫁振鏞,竟是為了證明她不會輸給一個外室之女!她以為她若立後,就是世間最強的男子也認定她的美麗才華勝過璇璣!
振鏞得知,對清如大加呵斥,甚至威脅再有下次就將她打入冷宮。
清如倚床喘息,她是皇長子生母啊!她是這個宮中最風光最偉大的女子啊!聖上怎能這樣對她?怎麼能這樣對她?她是哪一點不如齊璇璣這個私生女!
終于宮人發現沈妃發了瘋,被迫幽禁宮中。
璇璣嘆息。清如竟落得這樣的下場!
時間對于深鎖宮中的璇璣來說,並沒有太多的感覺。耳邊听著各子的來去,就已能清晰地知道時光的流轉。
听說陸妃和新立的許妃同時傳出喜訊,對璇璣來說,她已經麻木。振鏞這樣做,不會逼出她的任何一句愛語,只會令她走得離他更遠。
璇璣已經學會怎樣漠然地做自己的事。比如像此刻,安靜地喝著湯藥。
「璇璣!」振鏞進來。他今日提前散了朝,來看她。
璇璣眉頭一動,放下藥盞。她還有一服藥沒有吃,而這服藥她從未在他面前用過。
「今日身子可好些了?如何不多睡會兒?昨夜不是說倦了嗎?」振鏞扶著她起身。
「想出去走走。」避開歡娘去取的那盞藥,「今日天色如何?」
「天色正好,你願出去走走是再好不過了。」振鏞扶著她的腰。她的腰盈盈不足一握,最是縴細,惹人憐愛。
「記得從前你最喜歡我陪你出去玩,今日不如出去吧?」他至今還記得她當時的歡笑,如此愉悅、如此甜美。
「小姐……」歡娘並沒有改口跟隨承幽叫她娘娘,「那湯藥……還是喝了吧!」
振鏞看著漆黑的湯藥,眸中疑惑一閃而過,卻說︰「既是常夫子開的湯藥,日日在喝的,今日也不可例外。
「璇璣,快喝了吧。喝了我們再走也不遲。」
璇璣垂下眉眼,緩緩飲下湯藥,心中澄明。他怕是已起了疑。
「走吧。」他拉起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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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用那服藥?」
室中另一人不答。
「他已來問過,為何有兩盞藥?已過去三四年,我幾乎忘了你還在服食那服藥!險些答︰‘並無此事呀’,還好改口得快,回說‘並無二合為一的需要’對付了過去。」
「有勞了。」
「這個休提起。只是日後若是事發,我尚可一走了之,他一時也奈何我不得,可是你呢?你如何月兌身?龍顏大怒可不好辦。」
「這我自會安排。」
「你呀,真想不明白你為何不要他的孩子,別的人求都求不來?」錦帳後隱藏的男子,雙拳緊握。
「夫子!你事忙,勞你這一趟了。」
「唉,你今日是趕我走,日後可別來求我!」
「我差人送送你。」
「不必!」
餅了會兒,錦帳之後已無剛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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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晨起,正是振鏞下了早朝之時。
「如何起來了?多睡會兒,近日你睡得比平日多了。」他扶她躺下。
「你似是很高興,有什麼喜事嗎?」璇璣看著他眉間難掩的喜色。
「你本睡不多,現在居然貪睡起來,難道算不得喜事?」他半真半假地說,為她蓋好被子,埋首于她頸間。她的香味、她的聲音,她的身影像是傳說中的蠱毒,早已
叫他欲罷不能。今生今世,除非他死,他決不放手!
「這兩日也不知是怎的,竟貪睡起來。」
「怕是因了季節的緣故吧,春眠不覺曉。若你能多睡些,我還真願天天都是春天。」他吻著她的頸,心里像有只小鳥要飛出胸口來。
「癢!你今日是真遇了喜事!」他言語間並沒有太多表示,可是她听得出他的喜悅,「那你如何就能早起?原不是我起得早些?」
「我可沒有你好命,到了上朝的點,哪管春夏秋冬,一樣須起來。」他抬頭看著她,正色道,「你要好好的,這就是我最大的喜事,勝過得了天下。」天下萬物,在你的面前都會黯然失色。
璇璣心頭一熱,嘆息。
「振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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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龍四年三月,後宮驚傳玄妃懷有兩月身孕!
陸妃心頭一驚,她和許秀書同時傳出喜訊,然而她清晰地明白,對神龍帝來說,十個她和許妃都敵不過一個玄妃的分量。她奈何玄妃不得。
許妃初入宮廷,並不知道什麼緣故,但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小女子。初聞又一個妃子有了身孕,也只能每日低泣,怨恨命運多舛。
然而沁芳殿中,燻香繚繞之處,璇璣呆坐。
她竟會有孕!她不是每天都在服用那服藥嗎?為什麼過去三年都沒有懷上,這一次卻……難道……
「歡娘!」
看著歡娘愧疚不安的神情,她已經明白全部,只有一個人可以讓歡娘背叛她!「小姐……這是喜事呀!」歡娘不明白小姐懷了龍子,為何還要淚水漣漣。「歡娘……」歡娘怎會懂得她的苦衷?
「你幫我去找樣東西來。」
歡娘接過宣紙,領命出去。
好在歡娘並不識字,傍晚時帶回了她要的東西。
幽暗室中,旋即看著桃花幾上的玉盞。玉盞襯得盞中的湯藥越發黝黑,她端起玉盞,終究猶豫︰這一服湯藥下去,她月復中的兒……
淚水滴入盞中。
虎毒尚且不食其子,她如何能殺了自己的孩兒?她本該是這世間最能保護他的人……可是他若來到這個世間,那麼等待他的,除出爹娘的歡欣,恐怕再無多少憐惜,更多的只會是不斷的紛爭!她是他母親,如何舍得?
她舉盞欲飲,殿外窺視的男子握緊了拳,她終究還是不要這個孩子!
終究還是不愛他!
殿中的女子終于長嘆一聲,手中玉盞落地,「不要怪娘啊!娘下不了手啊!」殿外的人听見殿中的悲泣,幾乎要沖入殿中擁進她,安慰她,可是這個時候她是不會願意見到他的。她大概會恨他在湯藥中做了手腳,使她陷于這樣為難痛苦的境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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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六月。
在逐漸悶熱的風里,璇璣著素服,領著歡娘及承幽,乘著馬車,由數十禁軍護著到了盛都郊外的永平寺。
振鏞到今日才告訴她,軒轅氏一族的牌位被秘密收在永平寺中,已經八年了,朝中沒有任何人知道。
振鏞對她說︰「你一定想見見他們,那就去吧。」
她看著他的眼楮,的確是憐惜,一如當年在御花園假山後許諾要保護她的文弱而善良的少年。
她撲入他懷中,真心誠意地說︰「謝謝你,振鏞!」
多年來軒轅氏太廟里的牌位失于亡國宮變,一直是她未說出口的心病。她真的是感激他的用心。
「小姐,到了。」歡娘打斷她的游思。
她們下了車,有方丈覺空率了十數名僧人在山門外垂首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