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他倒真是實實在在吃了一驚。
「是啊!振鏞不要壓歲錢嗎?」她奇怪他的反應,「你不高興嗎?」
「沒有沒有!可是……你為什麼要給我這、壓歲錢呢?」
「因為過年啊。」她理所當然地說,「不是每個孩子都會有的嗎?承幽說我會得到壓歲錢的,那我想振鏞也應該有,就給你了啊!對了,這只錦囊是我自己做的,很漂亮吧?承幽說我的女紅很好呢!」
「是,很漂亮很漂亮!」他擁住她,「謝謝你,璇璣。」
這個世間,只有懷中這個女子才會認為他還是孩童,需人憐愛、需人呵護吧。也只有她想到了要來憐愛他、呵護他。
璇璣怔怔地答︰「不、不客氣。」這是第一次他如此親近她,而她似乎也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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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過年了。在普降瑞雪的祥瑞里,皇宮傳宴群臣,宮中一片喜慶。
振鏞去赴宴,東宮便冷清很多。可是如果不去赴宴,只怕更冷清,更沒心思過年了。
璇璣嘆息著。
「小姐,奴婢等在偏殿已備好了酒饌,只等小姐開宴了。」承幽推門進來。
「怎麼是我來開宴?」她驚疑地問。
「殿下不在東宮,這東宮里不就是小姐最大。自然是小姐開宴了。」承幽笑著答。
「是嗎?」她疑惑。總覺得漏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小小宴席倒還算熱鬧。璇璣因嫌一人獨坐,備覺冷清,便邀殿中伺候的近侍宮女管事內侍同坐一席。璇璣平素也和氣,又因為是過年,眾人便放肆了一回,熱熱鬧鬧地過了年。等振鏞自宮中回來,只見是一殿醉臥的男男女女,也只得苦笑著讓人收拾殘局。
不過,璇璣醉態可拘的模樣確實惹人憐愛。振鏞嘆息著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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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一年過去,璇璣年滿十三歲又三個半月了。
初一開天壇、地壇拜祭天地,祈求一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天下太平。
初二開太廟祭祖,祈求列祖列宗的保佑,賜福子孫後代。
一直過了初十,璇璣才得以見到振鏞白天出現在東宮,一時喜悅得無法言語,抓住他的衣袖不肯松開。
振鏞撫過她散下的一縷鬢發,嘴角含笑,「那麼想我嗎,璇璣?」
「當然,我每天都在想你啊!振鏞,你還記得上元節的約定嗎?我盼了好久的,你可不能忘了呀!」璇璣一臉的堅定,「答應過我的,振鏞可不許反悔啊!」
振鏞一時哭笑不得,他怎麼能奢望這個還是赤子之心的璇璣會對他產生男女之情呢?她還是個孩子……他必須耐心等待她長大成人。
「記得,我當然記得。我答應過璇璣的事情,哪一件是沒有做到的?」他哄著她。璇璣是這樣全心全意地信任著他的每一句話;璇璣是這樣無憂無慮地生活在他的身邊,陪伴著他每一天。
現在,這已足夠。
上元夜,整個京城都陷入了狂歡之中。
爆城內燃放的煙花,照亮了寒冬的夜空,點綴得夜幕如絢麗的春天。
花燈帶著歡樂,如游龍般蜿蜒到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市集雜耍的賣藝的跑江湖的各自圈開了場子,敲鑼打鼓,開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鎊色小吃紛紛現身街頭,西疆燒烤的香味彌漫了整條街道,冰糖葫蘆的鮮紅色澤誘惑著每個孩童少年的心,餛飩水餃鋪子冒出的蒸氣使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仙境一般縹緲夢幻。
男女老少滿臉的喜悅,又如同過年一般。青年男女的面孔在夜色里若隱若現,帶著神秘而誘惑的笑意。
璇璣被振鏞牽著手,已經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振鏞、振鏞,你看那是什麼?」
「猜燈謎的,要不要去?」
「要去要去!猜中了可有彩頭?」她疑惑著回頭問他。大概在她心里,振鏞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
「大概那只花燈就是你的了。」
「真的?那我要挑好了再猜。」
「小丫頭口氣不小啊!」
「你看著就知道了!啊,這個這個!振鏞快猜快猜!」她指著花燈跳,險些把他的衣袖都拽破了。
「原來你是打這個的主意啊!嗯……唉,好難啊,猜不到啊!」他有心逗她,看著她急得跳腳。
「振鏞、振鏞!你再想想再想想看嘛!」
「好吧告訴你,附耳過來!知道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大叔,是這個,對嗎?」
「小姐好聰明,正是這個,來,給你花燈!」賣花燈的大叔笑得歡快。這知是哪家的小兒女,如此討喜。
「振鏞、振鏞,那個是什麼?」
「泥人。」
「真好看!小扮,這是你做的嗎?」她新奇地看著他手中捏出一個梳著雙丫髻的粉衫小泵娘。
「小姐要是喜歡,這個……仙女兒就送給小姐好了!」少年微微低下了頭。
「真的?謝謝小扮!振鏞、振鏞,這個好看嗎?」她欣喜地上前獻寶。
這丫頭!振鏞轉頭看了眼正巧抬頭偷看璇璣的少年,沒有說話。
「振鏞?」璇璣不解地問他,他好像不太高興,「好吧,我把這個仙女給你,你不要不高興嘛,振鏞!」
「你喜歡的就自己留著吧。我們去那里看看。」振鏞別開頭。
「我喜歡的,你沒有我才給你啊!」璇璣將它塞入他手中,「它像不像我?送給你!以後要是我不在了,你看見它就像看見我一樣哦!」
振鏞看著她,半晌,拉起她的手,「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璇璣一驚,仿佛腦中有什麼影像一閃而過,卻無法捕捉。
流光
「听說你宮里近來多了個女子,與你交從甚密。」元初帝坐在偏殿的胡床上,落下一子,抬頭看了眼對面撫著棋子的太子姬振鏞,不咸不淡地說。
「是來了個孩子。」振鏞跟著落下一子,風輕雲淡地答。
「孩子?」元初帝听他這樣答,反而吃了一驚。
「是舅舅的女兒,先前流落在外,如今千里尋父來了。父皇,該您落子了。」振鏞淡淡地答。
「是這樣。」元初帝落了一子,「如何不在鎮西王府中住,卻跑到你宮里來了?」
「父皇有所不知。她母親和舅舅只是露水姻緣,如今已過世了,她孤身一人,如何能在王府立足?舅舅自覺虧欠了她母女,自是要為她多多打算。兒臣新喪了太子妃,舅舅便有這意思。」
「他倒是有心!」元初帝邊落子邊說,「兩邊都得了好。」
「也怪不得舅舅。如今齊氏能幫父皇的,也就是這個舅舅了。」
「你母後和娘家走動是不多。這個舅舅對你,倒是沒話說,什麼都肯為你做。」元初帝垂眼落子,讓人看不出心思。
「大概是看在母後的薄面上吧。」振鏞淡淡答復。
「你呢?如何打算這位‘齊小姐’?」
「這便看兒臣與她的緣分了。」他說得含糊,仿佛有意無意。
「哼!你倒是忘性大得很。」元初帝冷笑,「壽玉過世還沒幾個月呢!」
「父皇!」振鏞便垂頭不語,半晌才開口,「父皇曾那樣殷殷叮囑兒臣要善待十九公主,兒臣亦發願守護她一生一世,誰知……」他舉起袖子擦了擦眼楮,衣袖上的水漬在靜默里慢慢暈開。
「是壽玉命薄埃淺……只是,朕日後如何有臉見她母親……」元初帝似真似假地長嘆了許久,「你舅舅那女兒叫什麼名字?如今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