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過你的意見了嗎?我說的是肯定句。」丁雨恬拉高了嗓門,倔強了起來。
「妳的護照在我這里。」想以離開威脅他,門都沒有!
「那你接下來,是不是就要限制我的出入……」以為自己夠堅強,但丁雨恬一句話還說不完,哭聲就掩蓋了所有句子。
丁雨恬覺得又遜又難過又丟臉,她縮到車子一旁,抱著雙膝,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感覺到唐楚人微涼的身軀抱緊了她,知道他的下顎頂住了她的發絲,可她哭得正起勁,傷心正在最高點,根本不想分神去推開他。
「女圭女圭……」唐楚人在她哭聲微緩時,他放柔了聲音,低低地喚著她。
丁雨恬的呼吸還在抽噎著,完全沒法子應聲。
「我不是故意要發那麼大的火,我只是不高興妳有時間和別人熱絡,卻沒有空多理會我一些。妳知道我有多少天,沒能和妳好好說過話了嗎?每一次,我回到家時,妳都已經累得睡著了。好不容易把妳帶在身邊了,卻又得到這樣的結果,我難道不會因之而心情低落嗎?」
丁雨恬抬起淚漣漣的小臉,看見了他落寞的眼神。她低呼一聲,撲到他的懷里。
「你知道我為什麼總是在睡覺嗎?」她緊緊攬著他的手,像是想藉此挽回什麼似的。
唐楚人搖頭。
「因為我每天無聊到除了睡覺外,無事可做。只好到健身房,或者是出去騎腳踏車,把我自己累到癱,我才能好好睡上一覺。你在這里開創事業,而我卻在這里浪費生命,這樣對我來說公平嗎?」
「妳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撫著她的臉頰,心疼地發現她消瘦了。
「我說過好幾次了,但是你從沒听進去過。你老是說,我只是不適應這里,習慣就好了。」她低語著,字字句句都是無奈。
「我不想和妳分隔兩地。」唐楚人簡單地說道。
「你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那我想做什麼,就通通都不能做嗎?」丁雨恬頹下肩,已經無力再和他爭辯了。
為什麼當她和大哥成為男女朋友之後,關系會變得這麼疲累呢?
唐楚人看著她無奈的神態,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怒焰,再度被澆上一桶汽油。
「我限制過妳什麼了?妳想去逛街就逛,妳想旅游就去旅游,我限制過妳什麼了!」唐楚人牢牢握住她的下顎,黑眸凶惡地緊盯著她。
「我想回台灣,你卻執意要我留在大陸陪你,這樣難道不是一種限制嗎?我的朋友、親人都在台灣,我寂寞無聊時,在那里可以有人陪我。我突然善心發作時,我也知道有哪些慈善團體需要義工,台灣才是我歸屬的地方。」丁雨恬眼神清亮,語氣中離意甚堅了。
「妳去年到日本找我時,不是也在那里住了一個月嗎?」唐楚人盯著她的臉,頸間青筋因為壓抑著情緒,而頻頻抽搐著。
「如果我確定自己只是在這里待上一個月,我確實不會如此焦躁。我沒法子想象在這里長住的日子。」
「如果我的事業重心在以後的十年,還是會繼續擺在這邊呢?」唐楚人凜聲反問道。
「至少等我在台灣把大學念完,給我一些時間做好心理調適吧。」丁雨恬一手扶在他的手臂上,以一種乞求的眼神凝望著他。「再這樣下去,我連我們的下一年都不敢有把握了,我根本不敢想到什麼未來十年啊!」
唐楚人身子一震,被她的話狠狠地揮了一拳。
原來,在他還在作著結婚的美夢時,她已經悄悄地對他們之間的關系,下了最後通牒了。他對她的用心良苦,全都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嗎?
「先讓我回台灣,對我們的感情並不會有任何影響的。」丁雨恬柔聲地說道,只希望他能理解。
「我做錯了什麼?」他自覺理直氣壯,沒理由被她如此錯怪。
丁雨恬仰望著他毫無軟化的憤怒神態,她急了,傾身向前,揪住他的衣襟。「你最大的錯就是,你覺得你什麼都沒做錯。你覺得我是你的人,我就該順著你的心意過生活。你想想看,如果我拋下了台灣的一切到這里,你還有事業可以奮斗,但是我擁有了什麼呢?」
「妳有我!」唐楚人大吼出聲,音量之大,讓兩個人都為之一震。
「有你,就不用有我自己的生活了嗎?」丁雨恬流下淚,心恍若墜落無底深淵。
完了……完了……
「妳為什麼不直接承認妳就是對我厭煩了?」他知道自己的表情猙惡,但他管不著了。
「承認自己也有錯,有這麼難嗎?我對你無話可說了。」她的聲音微弱地像是耳語。
「這兩句話,該是我對妳說的。我不需要一個不懂得感恩的女人,妳想回台灣,那我們就分手!」唐楚人揮出最後一刀,斬斷所有的愛怨糾纏。
他退回自己的座位上,直挺挺地坐著,劇烈顫抖的雙手,緊箝住雙腳膝蓋。
丁雨恬不敢看他,她努力地睜大眼,想看清楚自己手上的訂婚戒指,淚水卻迷蒙了她的視線。
就這樣分手了嗎?他真的毫不留戀嗎?難道他求的只是一個听話的女人嗎?
丁雨恬听見自己哽咽地說道︰「我明天就訂機票回台灣。」
「悉听尊便。」
丁雨恬听見了他聲音里的顫抖,她的淚水掉得更凶了。
他不是無動于衷,他只是佯裝冷漠啊!
她咬著唇,偷瞄了他幾眼,幾度躊躇後,她決定先開口打破僵局,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的護照──」快開口告訴她,他不想和她分手啊!
「我會叫我秘書明天一早拿給妳。」唐楚人不看她,無情得像是她已經變成了路人甲乙丙一樣。
丁雨恬的牙齒陷入唇瓣,身子蜷縮了起來,覺得自己的心差點要痛死。
她賭氣地拔下訂婚戒指,放在手掌間,就不信他真能如此狠心,一眨眼間就能把他們的關系分割得一乾二淨。
「訂婚戒指還你!」丁雨恬硬是把戒指送到他面前。
「妳不想要就扔了。」唐楚人冷聲說完,打開車頂小燈,低頭看著企劃案,彷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而其實企劃案上的一字一句卻在他眼里顫抖……
丁雨恬閉上眼,不想看他冷酷的側臉,但他無情的神態,卻已根深柢固地植入她腦里,讓每一次呼吸都心痛得想落淚。
他們之間的戀情開始,醞釀了那麼久,才開出了美麗花朵。誰能料到,他們的結束──
竟然只需要一個小時呢?
丁雨恬無力地倚在車側,想哭,卻掉不出任何眼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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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一早,丁雨恬走了。
唐楚人整日都忙于工作,讓自己累到連想她的時間都沒有。
唐楚人在凌晨時回到家,洗完澡,身子倦到幾乎快垮下,但他還是沒法子成眠。
睜著失神的眼,他坐在臥室窗邊,看著窗外的燈火一點一點地熄滅。
失眠的時間,過得似乎特別緩慢。
偏偏他腦子里的時間又跑得特別快,所有他與丁雨恬之間的點點滴滴,全都不請自來地在他的腦海里轉了一圈。
他做錯了什麼?
想要她待在他身邊,也有錯嗎?
爸媽過世之後,只要她不在身邊,他便會突發性地恐懼起她也會在瞬間消失,他就是沒法子放下心!
誰能料得,即便他守得如此緊密,卻還是失去了她啊……
唐楚人緊閉著眼,額頭抵著窗玻璃,痛苦地喘著氣。
為什麼她就是不能理解他有多害怕「再度」失去呢?誰來告訴他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