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是她第四次提到她老板劉道明很有才華了。關振言有些不是滋味地在心里忖道——他會不會是引狼入室,找了個杜若彤會仰慕的男人呢?
「你今天和會計師的會談,談得如何?」她記得他們公司最近因為股票分割的事,引起了內部股東很大爭議。就連他們預定的意大利蜜月行程,都隨之往後順延了。
「妳說呢?」他一挑眉,反問道。
「唉,我英明神武的丈夫,會有辦不成的事情嗎?」她笑著扮了個很可愛的鬼臉。
「我坦承我在生意路上確實走得比別人順利,但那是因為我的努力比別人多了好幾倍。我工作的時候,絕對不容許有一分鐘的心緒沒在思考市場商機。」他說。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有多努力。你每天都忙到三更半夜,完全不知道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能夠早點休息,就該早點休息啊……」雖然他現在不至于熬夜到清晨日出時分才睡覺,但是凌晨三點才就寢,還是太晚了。
必振言凝視著她,腦間閃過她和劉道明相談甚歡的模擬畫面,心頭倏地一緊,黑眸也隨之變得凜冽了。
「你干麼板著一張臉?什麼事不開心?」杜若彤的手掌貼上他的臉頰,柔聲問道。
「妳不會喜歡上劉道明吧?」他直截了當地問道,緊張地抿緊了唇。
杜若彤睜大眼,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他眼神閃過一絲狼狽,倏地別開了眼。
「你吃的是哪門子的飛醋啊。」她不客氣地扳過他的臉龐,用額頭輕撞著他的。「我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愛上人?」
必振言望著她含笑的眼神,突然嫉妒起她的自在了。是她太自信,還是他太過擔心?
「我才是那個該吃醋的人哪。」她孩子氣地嘟了下嘴巴。「你老實說,在羅醫生之後,還有任何我需要介意的戀情嗎?」
「我是那種會笨得跌兩次跤的人嗎?那次之後,我就不談感情了,直到遇見了妳。」他任由她偎在他的臂彎里,將他當成枕頭一樣地倚靠著。
「你不談感情,又為什麼要婚姻?」
「因為我想要孩子。」事實上,他要的一直是她!但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對她的太多用心。他太在乎她。在乎到不想讓她因為他的執著而感到害怕。
「那你為什麼選我當孩子的媽?別告訴我你之前說的那些什麼美麗、熟悉社交事務、知書達禮的官方說法!」她警告地對他搖了搖食指。
「某天夜里,我作了一個惡夢。」他扯了下嘴角,像在苦笑。「夢里,我一個人在一條長廊上走了很久、很久,我一直大聲呼喊,可沒有人回答我。所以,醒來之後,我想擁有一個家庭。身邊有人,或者比較不會寂寞,所以我開始相親,而妳的樣子正是我喜歡的類型——」事實上,他只相親了一次,對象自然就是她。
杜若彤緊握著他的手,一想到他無助的時候,沒有人可以給他一個擁抱,她就只想給他更多的愛以彌補他過去的空虛。
見她沒接話,他于是繼續往下說道︰「和妳相親那時,我剛拿下一家銀行的經營權,而你們家族需要資金。我心里想著如果娶妳進來,就算我不想對我的婚姻費心,反正我們各取所需,也很公平。」
杜若彤擰著眉,清亮水眸筆直地看著他。
「那只是我當時的想法。現在的情況大不相同了,不是嗎?我的眼光極好,挑中了妳,不是嗎?」關振言撫著她的發絲,對她淡淡一笑。
杜若彤的眉頭擰得更深了,她驀地打了個冷顫,而上前摟住他的頸子。
他的身子微僵了一秒鐘,但因為這些時日以來已太習慣她這些撒嬌似的小動作,也就慢慢地松懈了下來。
「怎麼了?」他輕拍著她的背。
「我突然覺得好可怕。如果我沒有為這段婚姻努力的話,我們之間一輩子都會像陌生人。」她將他摟得更緊密了些。
「或者,我有先見之明,我知道妳會打破這層薄冰,所以才娶妳回家的。」他若有所思地望著懷里的她。
「我才不信你會未卜先知呢!偶爾夸獎我一下,又沒什麼不好。明明就是因為我很努力,才造就了這樁好姻緣的——」
嘟嘟嘟……室內對講機響起,打斷了杜若彤的話。
「喂。」杜若彤微側身,按下對講機的擴音鍵。
「若彤,你媽媽來訪。」白媽說道。
「啊?!」杜若彤訝異地看了關振言一眼。「我知道了,謝謝。」
「妳媽怎麼挑這個時間來?」關振言看了一眼時鐘——十點。
「我也覺得很奇怪,我先下去,你不一定要下來。」她知道關振言和她媽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我先洗個澡,一會兒就下去。為了妳,總是要打聲招呼。」關振言拉起她,一並從沙發里起身。
杜若彤仰頭對他一笑。「那我在樓下等你。」只是,她才往門口走了兩步,就又被拉回了他的懷里。
「妳媽媽不會異想天開,又想把妳嫁給更富有的男人吧。」他用下顎抵住她的發梢,呼吸有些急促。
杜若彤睜大眼,完全沒法子相信一向聰明的他,竟然會說出這種傻話。
必振言不自在地清了下喉嚨,耳根冒上一層熱氣。
「呵……」杜若彤甜笑出聲,踮起腳尖咬了下他的下顎。
先是劉道明,現在又是其它假想的男人,原來她這個老公對她可有著諸多不安呢!
「傻瓜,我已經嫁給你了,絕對、絕對不會再嫁給其它人了,懂嗎?」杜若彤注視著他的眼,還舉高右手做出發誓狀。
必振言擠出笑容,還是沒法子抹去心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
她像一道清泉,滋潤了他的心靈。但是,無論他如何攏緊手掌想留住泉水,水總會從他的指縫間流失。
他知道泉水不會移動,但他卻忍不住恐懼其它的人也覬覦想來分一杯清泉。
杜若彤凝望著他深鎖的眉宇,她有些憂心。
「怎麼了?」她撫著他的臉,柔聲問道。
「沒事。快去吧,別讓妳媽等太久。」關振言握著她的手走到門口,催促她下樓。
他站在房門口,待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後,他才轉身走進浴室準備洗澡。
只是,他才跨入浴室,整個人便焦慮了起來,他在浴室里沿著牆角走過來又走走過去。
她媽媽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而他又在瞎操心個什麼勁!如果他擔心她會被她勢利眼的媽媽所影響,他當初就不該娶她啊!
況且,他們現在感情甚篤,他還在擔心什麼呢?他是對自己沒信心嗎?還是恐懼可能會失去她?
必振言乍然停住踱步的行為,他決定——
先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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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妳要過來怎麼沒先打電話呢?」
杜若彤走入客廳里,低聲地說道。
「我想說你們沒這麼早睡,所以就讓司機載我過來了,反正順路嘛。」杜簡美秀拍拍身邊的沙發,一臉笑意地喚道。「過來媽身邊坐著。」
杜若彤依言坐在她身邊,神態卻沒絲毫放松,她比誰都清楚媽媽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個性。
「怎麼穿這麼中性的睡衣,當心振言覺得妳沒女人味!」杜簡美秀不以為然地看著女兒身上的灰色棉衫、寬褲。
「這和振言的睡衣是一組的,他和我一起挑的。」.
「沒想到你們夫妻感情倒還真的不錯。振言呢?我要謝謝他送我手鐲。」杜簡美秀左右張望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