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欣月繞過幾條小徑鑽進木屋里,雙膝旋即沒用地一軟而下。
她柔軟的印染花裙,像落花般軟散于地板上。她雪白的面容溫婉依舊,眼神卻像迷途孩子般地可憐至極。
雷戰怎麼會在這里?
夏欣月咬住顫抖的手臂,無奈卻連牙齒都在發抖,咬都咬不穩。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情商來這里出借場地,可卻是她第一次後悔,內向的自己為何從不曾過問過李子寧這些事。
她知道自己逃離的行徑太引人側目,可她還能怎麼辦呢P.她每回遇到他,便完全地與理智兩字絕緣哪。
不行,她不能留在屋子里,這里目標太明顯,她要到溫室去,那里隱密一點,或者雷戰找不著吧。
夏欣月才想著,便慌亂地站起身。
「好痛!」她的腰側不小心撞上桌角,刺骨的疼,讓她的淚水馬上奪眶而出。
她咬著唇,搗著腰,蜷曲著身子,連擦淚的時間都不敢耽擱,一拐一拐地走到門邊,拉開大門。
「啊!」
一道高大身影朝著她直沖而來,她還來不及打住腳步,就撞進了一個堅硬如石的懷抱里。
夏欣月一手擋在他的胸前,卻擋不住他煙草的氣息朝著她撲鼻而來。她屏住呼吸,覺得快要窒息。
「你怎麼了?」雷戰瞪著她頰邊的兩道淚痕,他重重倒抽了一口氣,震驚的表情像是打破了故宮國寶一樣。
抓住她的肩膀,他怒聲問道︰「我撞痛你了嗎?」
「沒。」她弱聲地說道,呼吸因為他的靠近而急促了起來。
「騙鬼!你沒撞痛,為什麼在哭?」雷戰皺著眉,用拇指拭去她的淚水。
他手指力道的摩擦,讓她的頰邊肌膚發著熱。
雷戰瞪著她氤氳的水眸與羞澀的嬌顏,心髒血液像火山爆發一樣地噴灑而出。
懊死的!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血脈賁張了!
夏欣月被他火熱的眼神盯到不知所措,連忙垂下眸,手指緊張得絞著衣擺。「我……沒騙你啊,剛才要出門前,我不小心撞到桌子,很痛,所以……才哭……」
「撞到哪?」雷戰臉很臭,活像撞痛的人是他。
「腰。」她聲若蚊蚋地說道。
雷戰二話不說,直接掀起她的上衣,露出一方凝脂與一處直徑兩公分左右的青紫淤痕。
「你!我……我沒事,你……你不要這樣!」夏欣月驚呼出聲,手忙腳亂地推他,羞澀的紅暈從頰邊一路蔓延到頸肩。
「瘀青了一大片,還說沒事。」雷戰的指節滑過她腰間的肌膚,低嗄地說道。
夏欣月猛顫了一下,小手慌亂地想扯開他的大掌。
「你怎麼還是這樣,像是豆腐做的一樣,踫都踫不得。」雷戰反掌握住她的手腕,輕聲地問道︰「藥在哪里?」
「我自己會搽藥,你先放開我,好不好?」他讓她頭暈。
「不好。」
「我又忘了,不能用疑問句問你問題。」夏欣月仰起頭看他,無奈地皺了下鼻子。
「總算想起來了。」雷戰低笑出聲,握住她的下顎,不許她離自己太遠。
他灼熱的呼吸吹起她的發絲,她抖栗地像被颶風吹過的楊柳。「不要這樣,好不好?」她低著頭,下顎簡直快縮入胸口了。
「不好。」雷戰一挑眉,低笑出聲。
夏欣月恬雅水眸閃過一陣懊惱,縴手反射動作地拍向他的肩膀,如同以往一樣地月兌口說道︰「你——討厭。」
「你還是一樣可愛。」雷戰哈哈大笑出聲,順手就把她攬入懷里,下顎也就自然而然地擱上了她的肩頸。
夏欣月身子一熱,整個人全陷入他的熱氣之間。他抱得那麼理所當然,他的笑聲吹入她耳間的震動是那麼地讓人熟悉,好像這幾個月的分離從不曾發生過一樣。
夏欣月咬住唇,想哭。
分離時的心碎,她還記得很清楚啊!
「你不要這樣。」夏欣月用盡力氣推著他。無奈,人高馬大的他,卻依然四平八穩,毫無動搖的跡象。
「不要怎麼樣?」他的眼眸帶笑,當她在害羞。
「不要表現得好像我們很熟一樣。」她別開眼,不敢看他。
雷戰的笑容頓時消逝無蹤。他的粗獷輪廓籠上了一層怒火,燒得他的兩道眸光閃著熾火,全身肌肉也因之緊繃了起來。
「對,我們現在確實是不熟。你一聲不響地離開後,居然連手機號碼也換了。」雷戰火冒三丈了。
他的話說得又重又狠,鉗制著她肩膀的力道,也就相對地粗暴了起來,夏欣月痛得揪了下眉。
雷戰火速地松開置于她背上的手掌,免得他憤怒的力道傷了她。「該死的,你給我從實招來,為什麼才離開我就換號碼?說啊!」
「我……我……回台灣時,弄丟了手機了,辦一組新號碼比較便宜……我不知道你會想和我聯絡。」夏欣月手足無措地搖著頭,身子不住地直往後退。
「為什麼你會以為我不想和你聯絡?」他魁梧的身軀咄咄逼人地往她的方向靠近。
「我們離婚了,不是嗎……」
「不準你說那兩個字!」雷戰霍地一拳擊上牆壁,整個屋子恍若隨之重震了一回。
夏欣月被吼出了淚水,可她拚命地瞠大眼,硬是不讓淚水滑下。
她不能哭!當初是她提出離婚的,她沒資格擺出可憐的樣子。夏欣月重咬住唇,痛得她差點低呼出聲。
雷戰一看到她全身顫抖,強忍著淚水的模樣,他失控的拳頭開始瘋狂地落在牆壁上。為什麼他總是讓她感到害怕?他真的不明白!
「雷戰,不要這樣!你還有一場演唱會,萬一手又受傷的話……」夏欣月抓住他的手臂,但整個人卻被他的出拳力道給撥推到一旁,撞上了牆壁。
「見鬼了!你沒事靠過來做什麼,萬一真的被我的拳頭打到,怎麼辦!」雷戰大吼一聲,著急得大掌直接扣住她的肩,仔細地打量著她。
「我沒事。」她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
雷戰瞪著她的笑容,一股火氣直沖出口。「你沒事,我有事!你知道你離開之後,我是怎麼過的嗎?」
夏欣月搗住耳朵,不敢听。
「我吃不好、睡不好,手掌的傷口快好時,又出了場車禍。人沒死成,小腿扭到,沒空去復健,現在每逢下雨天,我就跟個老人一樣地關節痛!我不在乎,因為我不想忘了那種痛……」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她緊緊地閉著眼楮,好似這樣便可以把回憶全都關在腦袋里。
「見鬼的一點都不好!」雷戰暴跳如雷地咆哮出聲。
他瞪著夏欣月輕顫了一下的身子,額上的青筋讓他陽剛的面容更加凶神惡煞了起來。
「為什麼你總是會在我面前發抖?你就那麼怕我嗎?」他頹下肩,聲音虛冷得像是在地窖中被禁閉了一生一世。
夏欣月聞言,鼻尖一酸,悄悄地睜開眼,他沉痛的眼神像利箭般地刺入她的心窩里。
「我不怕你。」她發抖是因為面對他時的激動,總是多到她沒法控制啊。
「那就告訴我,你為什麼在發抖?」他挑起她的下顎,執著地要問出一個答案。
她搖頭,眼眶泛了紅。
不能說啊。
她一說,他就會知道她有多在乎他。她一說,他必然又會心思用盡地將她拉回他身邊。
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因為太在乎她、太遷就她,而變得不快樂啊。所以,她當初才選擇了離婚一途啊。
「就算我怕你好了。」她微弱地說道。
「怕你個大頭鬼!你怕我哪一點?說啊!」雷戰暴吼出聲,眥目欲裂地狠瞪著她。
夏欣月抿著唇,一句話也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