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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小娘子 第6頁

作者︰羽澄

解寶文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此時取一壇松苓酒,大口牛飲,以袖抹嘴,贊道︰「陶陶復陶陶,醉鄉豈有涯。」

他已經微醺,桌上五壇酒他看成八壇,痴傻笑道︰「不愧是堂哥,竟能釀造這天下獨一無二的好酒,幸虧是你堂弟,否則在別家酒樓喝不到,此生有何樂呀!?」

解索衡側目打量著他,見他微醺,臉色紅潤,提醒道︰「松苓酒別當馬酒喝,真浪費,你若醉了,別想我幫你叫馬車,你自個兒回府去。」

「這……」解寶文面露為難,搖了搖手里的酒,酒在壇內拍打壇罐,對嗜酒者是最好的樂曲。「松苓酒太好喝,我確實有些暈了,若是有軟金杯,再有巧嫣相伴,我甘願小口啜飲,哪舍得醉!?唉……巧嫣哪……」他又痴痴笑了。

前些日子去蘇州,剛好到美人樓去會會他喜愛的蘇州第一花魁,美!美得攝人心魂!他寧可流連美人芙蓉帳,讓解索衡獨身上月別山莊去會天下有名的鑄刀師。

解索衡懶得理他。為了美人,拋下正事不做,愚蠢至極!

仰首飲盡松苓酒,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喝到的劣等酒,那酒簡直難以入喉,他還記得那酒在唇舌間的味道,味淡又苦。

而那個傻瓜……他閉了閉眼,那首悅耳動听的曲子,又浮現心頭。大部分的旋律他記得,但要找到一副好嗓子,柔女敕婉約地將曲子的靈魂唱出,是得挑人的。

那個傻瓜唯有這個長處,會唱曲兒,但她那激動粗魯的舞姿,不堪入目,不只破壞了曲的本身,也擾了听曲人的興致。

「堂哥?」

一陣酒臭味撲鼻,解索衡猝然睜眼,即見解寶文憨醉的臉在一拳之距前,迷惑地盯著他.

他推開他,皺眉輕斥︰「干什麼?」

解寶文被人無情推開,卻不屈不撓,繼續湊上前去,笑道︰「我才問你干什麼呢!做什麼學娘兒們哼曲?又無端端笑了,教人起雞皮疙瘩。」堂哥會笑,通常是惡毒嘲笑人家,要不就是笑里藏刀算計人家,哪像剛剛笑得那麼……惡心,頭一遭!

「胡說!」他斥了聲,再度嫌惡地推開他,煩道︰「你醉了,趁著腳還沒斷掉,快回府。」

談話間,余光忽地瞥見一抹青衣少女,她坐在牛車上,以袖抹汗,笑容甜美,好奇地張望四周。

好像她!他挺起身,正欲看個清楚,牛車在街角轉彎,只見後輪隱沒在街角處,再看不見那青衣少女。

莫非他也醉了,才會看錯?盯住空空的玉爵,他可不記得自己的酒量差到如此地步。但,縱使是那個傻姑娘來京城了,又干他何事?

回身,準備斟酒,卻見解寶文大字型躺在地上,酣聲暢快。他不悅地踢了他兩下,沒感覺?再呼兩巴掌,連眨個眼都沒有,解寶文醉得不省人事了!

「你今天就睡在酒樓吧!懶得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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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桔梗謝過牛大叔的幫忙,讓她搭便牛車,省下一筆小錢。

她將一路陪伴她翻山涉水、披星戴月的爹娘神主牌放在桌上,點了香,神采奕奕地說︰「爹、娘,咱們到了,雖然地方比在家鄉的房子小了一點點,不過不要緊,這兒有個最大最重要的優點,那就是……」她笑得神神秘秘的,晴光透窗,驀然將窗戶打開,日光迤邐小斗室。

「當當!解將軍府邸就在咱們家隔壁的隔壁,在這里可以看到那座三樓飛閣,是解將軍家的。娘,我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太容易、太簡單,好像作夢哦!」她又嘰嘰喳喳地講了快一盞茶的時間,香都燒過半了,才插上香爐。

她做了一些簡單的清潔工作,反正地方狹小,容易整理,一下子就做好了,這是優點。接著,她把迢迢帶來的紡織機小心拉到一個好位置,屆時在此處織布賺銀子,一邊打听救命恩人,一邊去見見落腮胡。

她走近小木窗,微風輕拂她美麗的臉頰,在這里可以听得見街上來往的馬蹄聲音,偶爾有衙門的馬車經過,總是特別大聲。

支著美頤,她笑著想起落腮胡。雖然他沒有依約解答她的問題、沒有把酒喝光,是個很失禮的騙子,但她就是氣不起來。反之,想到要見到他了,一顆心便怦然,像是莫名的期待著什麼。

他是將軍府的人吧!若不是呢?她急急搖頭,非常相信直覺,她的直覺告訴她,他就在那座華麗巍峨的府邸內。

她芳心怦然,嫣然甜笑,想象著兩人相遇,他應該會很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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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桔梗鬼鬼祟祟地模到將軍府側門圍牆外,背抵著牆,左顧右盼,確定這回沒人阻擋,才轉身,仰首……唔,怎麼這麼高?她舉高縴臂,平放牆上,再仰首,陽光刺目,那牆高還差半臂之遙。

拚老命一跳,差半掌就勾著,跳、再跳……十數次過去,她氣喘如牛,全身熱血奔騰,忙再以背抵牆,瞧瞧有沒有可疑人物注意她。幸好幸好,側門人少。

突然,瞥見幾塊破磚橫尸在旁,她賊笑,取來兩塊疊上,站上去,雖不穩,但手勾著了!

萬里哥說全身放松,心像飛出去一般自在,力著于柔軟,身輕如羽毛,躍上!

如貓般容易,她一試就成,幾乎想大笑大叫。

夏桔梗蹲身立于牆上,一旁有棵大樹,枝椏茂盛,有的垂于牆外,是適合用來藏匿之處,她藉此地利之便,行偷窺之實。

哇!那座在家里可以看到的飛閣正在眼前,顯得更雄偉瑰麗,一樓亭閣有個超大匾額,但那是什麼字呀?她不懂。

咦……有人!

紅木匾額,燙金巨字龍飛鳳舞地寫著「紫焱閣」三個大字。紫焱閣內,一挺拔男子卷袖彎身,在鋪平的宣紙上落筆寫下最後一字。

樹葉娑娑,是風,抑或是偷窺的貓兒,或是找死的賊人動腦筋動到他將軍府來,解索衡心里有譜,卻不動聲色。

解索衡將紙鎮挪開,執起宣紙,步出紫焱閣。日光燦燦,映在他粗獷的臉龐。

宣紙上的字英烈豪邁,蒼勁爽利,雄渾有力,寫的正是臥龍先生的「將剛」之章——

善將者,其剛不可折,其柔不可卷,故以弱制強,以柔制剛。純柔純弱,其勢公削;純剛純強,其勢必亡;不柔不剛,合道之常。

黑眸一凜,何者謂不柔不剛?他夠剛強、夠冷靜,甚至為紀律分明亦能六親不認;然而柔弱,則易于淪為婦人之仁,在紀律嚴明的軍中,是最大的忌諱,如何能以柔制剛?臥龍先生說是合道之常,該怎麼才能做到?

偷窺的二八佳人夏桔梗,總是挪不到好位置,直到男子步出飛閣,她「呀」了一聲,忙掩住小嘴,美眸閃爍著五彩光芒。

原來她還蠻想念落腮胡的,嘻嘻……

借著葉縫偷窺已無法滿足,她需要看得更清楚,索性舍棄樹的遮蔽,笨手笨腳地移到光明正大偷窺處。突然,她驚喜大叫,手舞足蹈,往下一瞧,咦?牆呢?往旁一瞧,牆在旁邊呢!

「哇——」她狠狠地跌下,在地上滾了三圈半才停止,呈大字型趴在軟軟的草皮上,巧鼻動了動,有泥土和草香耶!

解索衡收起墨寶,收入衣襟內,雙手環胸,微慍,冷眼看著趴在他地盤上的偷兒,還是個姑娘家!

夏桔梗狼狽地爬起來,盤腿坐著,俏臉黑了一半。她動了動手腕,捏捏腿,模模胸口、模模肚皮,嗯,沒少一塊肉,慶幸,是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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