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去,夏若雲仍然生死未卜,也仍然沒有任何消息。
炳麥德撒手不管任何公事,他終日躺在暢苑里瞪著那座荷花池。
書房里撒滿了她留下的書法作品,像一片一片哀悼感情已死的挽聯。
他想著那些過去,想著她說故事時的快樂模樣。他雙頰凹陷,他胡須滿面,他滿頭亂發,再也不是先前那個不可一世的霸王。
電視螢幕里上方的攝影時間是正在流動的,可鏡頭下的哈麥德,卻像是一尊被詛咒的雕像,一動也不動地定格在原地。
帕米娜一邊哭泣,一邊讓白志清關上了她用手機偷錄來的影像。「這就是我哥現在的狀況,拜托妳們告訴我們若雲姊的消息吧。」
他們現在正站在台灣夏若雲的家里,乞求著夏家母女能給予一些夏若雲的消息。
「我不相信他!他可能只是一時受到打擊,幾個月之後,他就故態復萌了,你叫他死心吧!如果我們見不到姊姊的代價,可以不要讓她因為那個男人的諸多妻妾而苦惱,那我們很樂意承受看不到她的痛苦。」夏娜亞握著媽媽的手,不客氣地對他們說道。
「我哥對若雲姊是真心的。」帕米娜著急地解釋著。「他現在已經把息妲及其他女眷們全都送走了!」
夏娜亞和媽媽互看了一眼,臉上都有著震驚之色。
「失去才懂得要珍惜,來不及了。如果他真的愛我姊愛得那麼深,他早該遣走那些妻妾了。」誰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惺惺作態,總是要觀察一段時間之後,才知道他的真心有多堅定。
夏媽媽附和地點頭。
「送走其他女子,是夏小姐還沒離開前,先生便已對我下達的命令。事實上,在夏小姐還沒搭上回台灣的飛機前,先生也已經要求我開始準備他們的婚禮了。」白志清補充道,摟住帕米娜顫抖的肩膀。
「不可能!」夏娜亞驚訝得睜大了眼。
「請相信我們。先生是真的很希望在夏小姐回到土耳其時,能給她一份驚喜,所以才會要我守口如瓶的。」白志清苦笑了一下。「誰知道保密到最後,居然是以這種結果收尾……」
「誰要哈麥德素行不良,一副死不認錯的霸君樣子,我姊當然會傷心絕望。今天的結果,都是他自找的!我姊沒有錯!」
夏媽媽輕嘆了口氣,拍拍女兒的手,要她別那麼激動。
「請你們先離開吧,我什麼也不能做。因為我也沒有我姊姊的消息,只能等我姊和我們聯絡。」夏娜亞眼也不眨地說著謊。
「請妳們一定要把我哥哥的情況告訴若雲姊,他真的很不好……」帕米娜急切地上前,一臉哀淒地說道。
「放心好了,我姊姊對于我的重要性,絕對不亞于妳哥哥對妳。」
夏娜亞實在沒法子給帕米娜太多好臉色。畢竟,當初如果不是帕米娜穿針引線,姊姊也不需要經歷這段如此刻骨銘心的感情。
「請夏小姐原諒她的心急。」白志清將帕米娜拉回身邊,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的難受。「先生最近白天總是在發愣,晚上失眠時則是經常一個人飛車到沙漠看星星,他不許任何人跟著。撇去他的敵手可能會乘機惡意攻擊這部分不談,他開車速度也快到容不得一點小擦撞,誰勸都勸不听……」
「那是他自己的生命,他自己該愛惜。」夏娜亞不客氣地說。
「那是因為哥哥失去了比他生命還重要的人啊!」帕米娜大叫出聲,掉下了淚。
夏娜亞抿緊唇,不再接話。
夏媽媽則坐立難安了起來,頻頻扯著女兒的手。
「我們先告辭了,我們要搭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去。」白志清看了夏媽媽一眼,有禮地一鞠躬後說道。「親自來拜訪,只是想讓兩位知道先生對夏小姐的誠意……」
鈴鈴……
「抱歉,我接通電話。」白志清接起了手機,一听之下,臉色頓時大變。
他表情沈凝地听著對方交代著事情經過,也很快地用土耳其話做出了處置。
白志清切斷電話,握住帕米娜的肩,盡可能冷靜地對她說道︰「先生出車禍了。」
第九章
「滾開!」
凶惡的咆哮聲從哈麥德寢宮里傳來。
這是哈麥德車禍後的第二天。
他躺在床上,身上的數處擦傷讓他極度不舒服。左臉頰上那道因為車禍而刮出的紅痕,像一道被撒旦詛咒的傷口,猙獰得讓人不敢逼視。
如果說以前的哈麥德,凜然地讓人心生畏懼。現在的他,就是徹底地把他骨子里的壞脾氣全都表面化了,變本加厲地讓所有人叫苦連天。
「哥,你喝碗湯,然後把醫生開的消炎藥吃完,好不好?」剛從台灣飛抵家門的帕米娜柔聲勸道。
炳麥德板著臉,漠然的樣子,像是帕米娜和白志清不曾站在他面前一樣。
「你這樣子如果被若雲姊看到,她會很難過的。」帕米娜把湯放到了床頭小幾邊,才又退回了白志清身邊。
炳麥德抬頭,冷冷瞥她一眼。「妳先把她找出來再說!」
「你如果不把湯喝完,我就站在這里不走,你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帕米娜固執地說道。
「什麼時候輪到妳威脅我了?」哈麥德皺著眉,神色不耐,雙唇緊抿。
「先生,你是不是在發燒?」白志清看著先生不自然發紅的臉龐,擔心地問道。
「我沒事。」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偷偷跑到暢苑了?我听管家說這幾天夜里冷,你又不好好吃睡,一定是感冒了。」帕米娜急得哇哇大叫著。
炳麥德別過頭,第一次覺得土耳其話聒噪得讓人不舒服。
或者,現在任何語言對他來說,都是噪音。只有夏若雲的消息,才是他願意聆听的天籟。
「我要休息了,你們可以滾了!」哈麥德不耐煩地一揮手,只想一人好好靜靜。
「先生,如果你不快點把身體調養好,萬一我們有了夏小姐的消息,要立刻趕過去,你這樣的體力是沒有法子負荷的。」白志清說。
「有個鬼消息!你們剛從台灣回來,關于她的行蹤卻只字未提,哪來的消息!那群找人的家伙究竟有沒有辦事能力!找一個人居然要花這麼多時間,一點效率都沒有,全給我換掉!」哈麥德一陣怒火攻心,驀地伸手把茶幾邊的水杯往白志清的方向一扔。
帕米娜驚呼出聲,白志清則是擋在她面前,不讓她受到任何波及。
水杯被扔出的力道不夠,在白志清前方一步之處緩緩掉落,啪地碎了一地。
炳麥德瞪著帕米娜和白志清互握著的雙手。
「你過來!」哈麥德命令道。
帕米娜拉住白志清的手,就怕性情暴烈的哥哥會出手傷人。
白志清安撫地拍拍她的手,仍然依言走向了哈麥德。
炳麥德對上白志清蒼白臉龐上那雙毫無畏懼的眼楮,他心里閃過一陣難過。
如果他當初能像白志清一樣地為對方著想,而不是只把自己的男性驕傲放在一切之上,是不是今天夏若雲就不會離去了呢?
「好好珍惜帕米娜,好好照顧她。」哈麥德拍拍白志清的手臂,嗄聲說道。
白志清一怔,眼眶微紅。
「哥!」帕米娜流下淚來,直奔到哥哥身邊握住他的乎,大掌如冰的溫度嚇著了她,她月兌口說道︰「我請醫生過來看你,好不好?」
「我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哈麥德一看妹妹張口欲言,他拿起一旁的杯湯一飲而盡。「這樣可以了吧。」
「可以。」帕米娜破涕為笑了。
「我把地上整理一下。」白志清知道先生不愛人打擾,拿來了清掃工具,簡單整理一下後,便拉著帕米娜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