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麼又打自己?」一句溫柔的低嗄聲從杜小嵐頭頂上傳來,一雙大掌隨即從她身後握住了她的肩膀。
是管浩元。杜小嵐的臉色一陣青白,狼狽地咬住了下唇。
這下實在是有夠難堪了。就算管浩元本來真對她有點好感,現在八成也都被扔到九霄雲外了吧。
因為她挑了朱建民當男朋友,證明她腦子有問題!
「你全听到了?」杜小嵐沒有回頭,低頭對著地上的紅磚道說話。
「上車吧。」管浩元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堅定地攬住她的肩膀走向路旁。
「我沒看到你的車。」他的車子是一輛雪白賓士。
「我換車了,黃色的法拉利雙門跑車。」管浩元朝新車彈了下手指。
杜小嵐看到車子換成了她最愛的顏色,煩惱憂愁全都一掃而空。
她疾沖到流線型跑車前面,撫著車身引擎前蓋部分。「天啊,這台車的身材、曲線一級棒,我可不可以──」
「你當然可以開我的車。」管浩元凝視著她,接下了話。
杜小嵐驚訝地睜大下眼,眼眸因為感動而漾著水意。他怎麼會這麼懂她的心,怎麼會對她這麼放心?
「謝謝。」杜小嵐圓澄的眸凝視著他,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避浩元心髒驀地抽搐了兩下,也緊緊地回握著她。
「小嵐,他是你的新男朋友?」朱建民興師問罪地走到杜小嵐身邊。
「不關你的事。」說話的人是管浩元。
「也不關你的事!」朱建民為了展現男子氣概,挺起胸膛回應了一句。
「你再說一次!」管浩元聲音一凜,臉上瞬間敷上了一層寒冰。
避浩元一百八十公分的精壯身材往前一站,連拳頭都還沒掄起,朱建民就已經後退了三大步。
「杜小嵐愛的人是我,她還因為失戀而跑去澳洲度假。」朱建民不甘示弱地繼續耍著嘴皮。
「朱建民,你給我听好了。」杜小嵐提高音量,雙手叉腰挺身站到了管浩元面前。朱建民是她過去的情債,她要自己解決。
「是你每天像只公孔雀一樣地摟著Landy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晃到我想吐,我才請假去玩的。誰為你失戀啊!你又懶惰、又沒上進心,凡事也只想投機,能和你分手,是我們家祖宗積德。」杜小嵐說完,馬上拉著管浩元要走人。
朱建民擋住他們的路,激動地開口說個不停。「杜小嵐,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家境好一點,老板多疼你一點,客戶比較喜歡找你,你就屌起來了嗎?像你這種女人,要身材沒身材──」
「閉嘴!」管浩元斥喝了一聲,把杜小嵐摟到身側,用他嚴厲的眼神讓朱建民把話全咽了回去。「小嵐的家世好一點,老板疼愛她多一點,客戶比較喜歡找她一點,確實是沒什麼了不起。」
杜小嵐猝地低頭用右手捂住額頭,準備開始忍受管浩元的毒舌攻擊。她怎麼會懷疑他喜歡她喜歡了很多年呢?他對她很殘忍耶。
突然間,她的右手被管浩元拉下,他在她的手心印下一個吻。
杜小嵐飛快地抬眸,看入他的眼里。此時,她想哭、又想笑,她覺得自己像只脆弱的雛鳥,而他則成了呵護著她的安全巢穴。
「杜小嵐最了不起的是她從不以她的家世、老板的寵愛及客戶的肯定而沾沾自喜。她很謙虛、很努力,不像某些扶不起的阿斗,兩袖清風不談,還拚命打腫臉充胖子想擺闊當少爺……」管浩元的話突然停頓了一下,他低頭看著她,嚴肅地問道。「嵐,我剛才用的詞匯會不會太難,他有沒有可能听不懂?」
「確實有可能,他以前國文都是補考才過關的。」杜小嵐噗地笑出聲來。老天爺,管浩元喊她「嵐」耶!
「你們這對奸夫婬婦。」朱建民氣紅了臉,口不擇言地罵道。
「他的國文程度果真很差。我們還沒結婚,現在正在交往中,如果這樣就可以稱之為奸夫婬婦的話,那他們這種關系,不就該稱之為傷風敗俗嗎?」管浩元慢條斯理地說道。
「說得好!」杜小嵐的精神雀躍了起來,就差沒有拍手喝采一番。
「另外,我有些話想跟這位小姐說。」管浩元朝Landy的方向看了一眼。「你的條件不錯,別再跟這種貨色混下去了。」管浩元言畢,攬著杜小嵐的肩膀,頭也不回地走向車子。
杜小嵐唇邊的笑容漸漸地淡去,肩膀也往下微頹了幾分。他也喜歡Landy那一型的女人?
Landy得意洋洋地挺出豐滿上圍,瞄了朱建民一眼。哼,她以前的男朋友哪一個不是把她捧在手心哄著。只有這個朱建民,不買LV的皮包給她就算了,還和她吵架,嚷嚷著要和她分手。現在總算有人出來說公道話了!
「家里有錢,有什麼了不起?」朱建民不滿地瞪了一眼法拉利。
「家里的錢是家里的錢,我用的錢是憑我自己的實力賺來的。」管浩元為杜小嵐拉開車門,嘴里喃喃自語著。「這世界真奇怪,我這種一場球賽可以贏得美金百萬的人,從很小就懂得何謂量入為出。怎麼有的男人,都二十多歲了信用卡還在負債累累呢?」
避浩元這張嘴喔!杜小嵐忍住笑聲,優雅地滑入副駕駛座。
避浩元坐入駕駛座後,車子便倏地往前暢行,很快地便將另一對正開始吵架的男女給甩在腦後。
他按下音響按鈕,古巴樂手的沙嗄嗓音帶著發自靈魂的力量在車內彌漫開來。
杜小嵐很想專心地听音樂,但是她腦子里有個疑問,不問清楚的話,她會抓狂的。
「管浩元……」她清了清喉嚨。
「嗯?」管浩元看她一眼,臉上表情很自在。
「你也覺得Landy很好看喔?」杜小嵐一聳肩,一副我們正在閑聊的表情。
「不,我連她長得是圓是扁,都沒看清楚。」管浩元望著她眨也不眨直盯著他看的圓眸,覺得她佯裝不在乎的表情實在是很失敗。
不過,失敗得很可愛。
避浩元勾唇一笑,握著方向盤,突然覺得街燈滿美的。
「喔。」杜小嵐不置信地應了一聲,卻又無法自制地追問了一句︰「那你干麼說Landy的條件很優?」
「當她以為自己美若天仙時,當然會越看朱建民越不爽,分手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謝謝。」她傾身四十五度,以安全帶所能容許的彎腰極限,正式向他道謝。
「不客氣。」他也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杜小嵐斜倚著車門,嘴巴開始不停地碎碎念。「很笨,對嗎?我居然跟那個男人談了一場戀愛,而且還被甩,真是好笑。」
黃色跑車在紅燈前停下,管浩元側身嚴肅地看著她。「你所付出的一切,並不好笑。」
杜小嵐雙唇一咧,想擠出一個笑容,淚水卻咚咚咚地滾了下來。
「我說錯話了嗎?」他皺起眉,心慌了。
杜小嵐抓著安全帶,用力地搖頭,哽咽地說道︰「我和朱建民分手後,從沒為他哭過,因為我覺得為了一個劈腿的爛男人掉眼淚,是件很不值得的事情──」
「每個人都會有犯錯的時候,我不覺得為自己的錯誤掉眼淚有什麼不妥。我去年球打得慘兮兮,我也哭過。」管浩元拭去她臉龐上的淚水,沉聲說道︰「只要哭過之後,你心里的難過得到發泄了,那麼你的眼淚就值得了。」
「見鬼了喔!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解人意了?」她愈說,眼淚就掉得愈凶,怎麼也擦不干。
「我一向如此,你慢慢會發現的。」管浩元輕點了下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