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薇拎著一份披薩來到他的房間前,按了下電鈴,朝著房門上的小窺孔扮著鬼臉。
「嗨──」
艾維斯拉開門,右手接過她手里的披薩,左手則順勢攬過她的腰入了門。
簡薇身子只僵了一秒鐘,就習慣了他手掌的溫度。
人家把她當成哥兒們,她可不能胡思亂想,陷他們的友情于不義。
「我去拿飲料──」簡薇自動自發地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盤冰塊和兩瓶果汁。
一瓶插吸管──她的。
一瓶倒入放了很多冰塊的玻璃杯里──他的。
簡薇拿著果汁走回他身邊,往茶幾上一擱後,她便直接就往地板一坐。
電視正前方的雙人沙發,根本是為那種喜歡摟摟抱抱的情人所設計的。所以,她每次跟他擠同一張沙發時,都別扭到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艾維斯坐在沙發上,彎身拿了一片披薩放到她唇邊,催促她咬一口。「要加多少?」
「今天的有點咸,一點點就好了。」她咬著吸管說道。
艾維斯在她的披薩上撒了少許辣椒粉,再遞到她的手里。
簡薇的後背順理成章地偎在他的長腿邊,對著電視新聞大啖起披薩,邊和他談著他的膝蓋復原狀況,邊對著電視新聞東扯西聊了起來。
只不過,就在新聞報導完失業消息之後的一分鐘,她突然憂心忡忡地抬頭看他。
「還要來一片披薩嗎?」他挑眉問道。
她搖頭,認真地盯著他,擔心地揪著眉。所有關于坐吃山空、退休癥候群、失業憂郁癥的社會新聞,全都一股腦兒地進入腦子里,擾得她坐立不安。
簡薇乍然跳起身,嚴肅地看著他。「喂,我們是朋友,無話不能談對吧?」
「沒錯,可以無話不談。」他拉下她的身子,和他同擠在迷你雙人座沙發里。
「你……你離開球場後會有什麼打算?」她低聲問,很怕傷了他的心。
艾維斯凝望著她,感覺他的心正一寸寸地因她而融化。
她這個失業編輯擔心年薪收入千萬的他,听起來有些可笑,可是卻讓他感動莫名。知道有一個人不是因為你的任何威名而把你當朋友,感覺實在很愉快。
「我的同名網球俱樂部會在明年溫布頓會賽後開張。」艾維斯微笑地拍拍她的肩,手掌就此順理成章地停在她的肩膀上。
「你好賊!」簡薇大叫出聲,捶了下他的肩膀。「害我剛才擔心得要命!」
「謝謝妳。」艾維斯笑著握住她的手腕,包裹在他的大掌里,並且不動聲色地將她半攏入他的臂彎里。
「你離開了網球界,不會失落嗎?如果是我,我會超失落的。」簡薇仰頭望著他,不知何故的就是覺得呼吸有些不通暢。
「運動員的生命與體力有限,我們唯一能留下的是精神,以及我們曾經閣下的事跡。我熱愛網球,能夠在網球場上耗去下半生,我覺得相當愉快。」他欣賞著她漾著紅暈的臉頰,充分享受著逗弄她且被她關心的好心情。
「那我就放心了。」簡薇抽回自己的手,從口袋里拿出一顆紅色巧克力。「送你一顆巧克力,預祝你明年順利功成身退了。」
「真有誠意的話,就剝好巧克力送到我嘴里。」艾維斯挑眉笑著說道。
「小CASE。」
簡薇在他腳邊半跪坐起身,沒有多想,三兩下剝開糖果紙,笑著抬頭看著他。
艾維斯炯炯的眼鎖住她的視線,輕啟了唇。
簡薇咽了口口水,胡亂把巧克力塞到他唇里。
「啊──」她的手指被他的唇齒餃住,他吮含著她指尖的火熱溫度從他的唇齒間綿密地傳到她的手里。
她驚惶地抽回手,懷疑他的眼里閃過一陣笑意。
她身子向後一仰,腳步一個沒踩穩,身子一偏,整個人像一塊來不及阻止的蛋糕歪歪斜斜地滑到了地板上。
簡薇水眸大睜地看著他,感覺她手指頭仍然正發出陣陣的熾熱。
他咬得其實並不用力,可她的心里卻像被人猛捶了一拳似的。
「怎麼了?」艾維斯明知故問地彎身想撐持起她。
她揮手像蒼蠅一樣地左閃右躲著他的手,挪動把自己移到數步之外。
「那……那個……蓋一座球場要花多少錢啊?你會不會不成功,就先成仁了啊!」她盤起雙腿,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地問道。
「那座網球場,我雖然持有百分之二十股份,可是我一塊錢都沒出。財團唯一的條件是用我的冠軍頭餃當招牌,並以教練身分招募會員。」
「我開始覺得你很惹人厭了,你根本就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財神爺嘛!」簡薇跳起身,故意雙手插腰,豪邁地大笑出聲,以顯示她現在的心情很正常。
「是嗎?」艾維斯斜倚在沙發椅背上,托腮支撐著自己的臉頰,笑意很濃,笑聲也有些詭譎。
「你笑什麼?也說出來讓我笑一下。」簡薇抬頭一看到他優雅的美形樣,她故意踢了下他的腳,想破壞他讓她心動的元素。
「我笑妳剛才說到『不成功,先成仁』的表情,實在是很像一個擔心老公的老婆。」他睨著她笑,不著痕跡地再射出一道愛神暗箭。
簡薇的呼吸被斬斷三秒鐘,她心頭一窒。
「拜托,你看過這麼不相稱的老公老婆嗎?」簡薇雙手戲劇化地一攤,所有動作表情因為緊張而比平常來得夸張數倍。
「我不認為我們不相稱。妳忘了我們昨天吃晚餐時,還有個女孩子跑過來說『艾維斯,你的女朋友好可愛,你們好配喔』?」
「那是那個小妹妹想多討幾個簽名,所以才說了那一堆甜言蜜語的。」她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上星期我們去吃消夜時,那個問妳是不是我女朋友的男人怎麼說?」他坐直身子,雙臂交叉在胸前,等著她給他一些回應。
「那個男的,根本是想要釣你。所以才會試探性地問你有沒有女朋友的!」簡薇因為說話速度過快,才一停口,便喘了起來。她深吸了口氣,雙手交叉在胸前,擺出一個大叉叉。「好了啦!不要談這些莫名其妙的事,你讓我的頭都痛起來了啦!」
妳讓我更頭痛!艾維斯壓住太陽穴,他發現她不只是神經大條,她的神經是粗壯得像根電線桿。
簡薇看著他抿緊的唇,不會傻到不知道他不開心。可她不知道他在不開心什麼耶!
「喂,我說了什麼得罪你的話嗎?」她拿出一顆巧克力放到嘴里,想讓自己快樂一點。
「沒有。」他不想跟一頭不解風情的牛過意不去。
「喂,你的網球場會蓋在哪里啊?最好在東南亞、東北亞,那種搭飛機最多只要三小時的地方。」她在離他幾步的地板上坐下,期待地仰頭看著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很雀躍。
「俱樂部在澳洲。」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簡薇聞言,馬上頹下肩,小臉瞬間黯淡無光。
「那我豈不是沒機會見識到你的未來了。」簡薇的巧克力卡在頰邊,突然覺得食不下咽了。
她一想到他下個月即將要離開,就像離水的魚一樣覺得呼吸困難。
艾維斯把她的苦惱看在眼底,心里的挫折多少降低了一些。他挪身到她身邊坐下,兩人的肩臂親密倚偎著。
他們之間的好感才剛萌芽,他不想讓時空拉開了距離──雖然其中有一方,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我下個月會去視察進度,妳可以跟我一起去。」艾維斯拍拍她的手臂,佯裝漫不經心地提出邀請。
「耶!」簡薇的大眼里躍入成千成萬的燦爛星光,她興高采烈地舉高她的雙手在空中飛舞。「老大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