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杜宇把手里的啤酒鋁罐往垃圾桶一丟。「我要回去慶祝第二攤了,我的寶貝紹琪還在等我。」
「那我也要回家去伺候我們家的小太後了。」望月耀太優雅地把桌上的東西全掃進垃圾桶里,然後拎起他的外套,也打算走人了。
「怎麼听你的口氣,好象一副受虐得很愉快的樣子?」司馬昭扯住望月耀太的長發,揶揄著他。「你快要變成黃臉婆了。」
望月耀太側著頭,長發滑落到肩臂間,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然後搖搖頭,擺擺手,口氣正經八百地說︰「拜托,我們還不是那種關系。」
「『還』不是那種關系?你搞什麼曖昧啊!」杜宇大笑出聲,伸手重擊了下望月耀太的肩膀。
「未來充滿了無限可能。搞不好,我明天愛上的人會是你啊!」望月耀太立刻和杜宇勾肩搭背了起來,而且還肉麻兮兮地把頭靠向杜宇的肩膀。
「我不愛你,我愛我的紹琪。」杜宇推開望月耀太的頭,重重地扯了下他的波浪鬈發。「你喝醉了!」
「我只是太高興了,離家三年的辛酸血淚,總算是得到了報償啊!」望月耀太雙手向天空高舉,擺出一個吶喊姿態。
當初為了想和音樂為伍,他選擇了一個人只身在外奮斗,一分錢都沒從家里拿。和以前的優渥生活相比,或者少了舒適,但卻多了一份自我創造的成就感。
「拜托,你有什麼辛酸血淚?想包養你的女人,可以包一台游覽車了。」白亞文打開一包零食,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認為我還會想去招惹那種想拿錢來控制我的人嗎?我老爸一個就已經夠我看了……」望月耀太說著說著,突然瞇著眼楮看著白亞文,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起來。「說真的,你長得……」
白亞文防備地後退了一步,望月耀太卻早他一步地直逼到他面前,捧住他的臉。
「你和可葳長得還真是有點像耶!小臉蛋、俏鼻尖、淡眉毛、漂亮眉形,還有一雙迷人的圓圓亮亮眼楮。」望月耀太愈看愈認真,臉龐也就愈益俯近白亞文。
「你找死!」白亞文不客氣地一拳捶向望月耀太的肚子。
這輕輕一拳,讓惜肉如金的望月耀太慘叫了足足五分鐘。
「望月耀太,你完蛋了。當你開始記得一個女人的五官時,就代表你陷入情網了。」司馬昭則是淡淡拋去一句,又開了一瓶啤酒。
「我還沒有完蛋吧……」望月耀太摀著肚子,側著頭忖想著。「我面對她時只有失常過一、兩次,應該還不算陷入情網吧?我大部分的時間,只覺得很想保護她。她很不一樣,不裝可愛,不會要嫵媚,不會對我發花痴,有點小別扭,有點孩子氣,懶洋洋地像只貓……」
「杜宇,麻煩你把望月耀太這個醉鬼載回家。」司馬昭吐出一口煙霧後,忍不住叨念了一句。「他很吵。」
「我不是醉鬼!」望月耀太面對著司馬昭,嚴重抗議道。「那兩個字一點美感都沒有!」
「對啦,你是醉態可掬,這樣可以了吧?!」白亞文失笑地補充說明道。望月耀太還說他的屋主小孩子氣,他自己才是咧!
望月耀太滿意地對白亞文點點頭,這才心甘情願地由著杜宇扯出房間,坐進紅色吉普車里。
一路上,望月耀太和杜宇的情緒都維持在亢奮的高點。他們大聲唱歌,從搖賓樂唱到兒歌。
望月耀太看了下表,確定會在凌晨十二點前回到家之後,他下車買了份豆漿、燒餅,準備給可葳當宵夜。
和杜宇揮手道別之後,他哼著歌走人大廈的電梯里,吹著口哨打開了大門。
客廳里還有燈!可葳還沒睡。
「可葳,我帶宵夜回來給妳吃了!」望月耀太笑容可掬地沖進客廳里。
然後,他呆愣地站在客廳的地毯上,瞪著縮在沙發角落里的謝可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抱著一瓶威士忌,手拿著酒杯,搖搖晃晃地唱著歌。
「可葳?」他遲疑地說道。
謝可葳聞言,抬起頭來看著他,淚眼汪汪,然則唇角帶慘笑。
「妳喝醉了。」望月耀太肯定地說道。
「我、沒有。」謝可葳表情鎮定地說完後,睜大了雙眼,然後對著他格格大笑了起來。
望月耀太嘆了口氣,原就不重的酒意全被沖光了。
「怎麼了?怎麼一個人在家里喝悶酒?」望月耀太走到她身邊,輕易地取走她手中的酒瓶,隨手擱在高櫃子上。
「我……我……」
謝可葳仰首看著他,看著看著,淚水就開始一顆一顆地滾出眼眶。
「乖啊,不哭啊!」望月耀太大驚失色地抱住謝可葳。「誰欺負妳了?我去找他算帳!」
謝可葳淚眼汪汪地扁著嘴,對著他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接著把手里的酒杯硬塞到他手里,嘟嘟嚷嚷地說道︰「我要喝酒!把酒還我!」
「不準喝了。」望月耀太好氣又好笑地命令道,把酒杯擺到桌上。
「我要喝!」她突然立起身子,大聲地對著他的耳朵吼叫。
望月耀太雙手摀住耳朵,痛苦地皺起眉。
「我要喝酒!」她得不到酒,于是繼續吶喊中。
「要喝就喝啤酒。」至少比較不會喝醉。
她抓著他的手,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道︰「我媽喜歡喝威士忌。」
望月耀太反握住她的手,想起她對媽媽背心的依戀,看著她此時淚痕未干的臉頰,他整個心都擰痛了起來。
此時的她,只是一個脆弱而渴望媽媽的稚氣女孩啊!
他撫模著她的發,柔聲問道︰「今天是妳媽媽的忌日嗎?」
「你干麼詛咒我媽!」謝可葳狠狠地瞪著他,凶巴巴的拳頭立刻落在望月耀太的肩膀上。
「輕一點、輕一點。」望月耀太痛得直抽氣,他握住謝可葳的手腕,一臉的尷尬與抱歉。「對不起啦,因為妳曾經說過妳的背心是妳媽媽留給妳的,所以我才會產生那種誤會。」
「我媽在我十二歲的時候自殺,變成植物人了,我是第一個發現的人!」謝可葳打了個酒嗝,她揉著眼楮,揉著揉著,整個人突然無力地往後一癱,從沙發滑到了地板上。
「小心,別撞到桌角。」
望月耀太連忙也坐到地板上,快手把她的身子從桌角邊緣挪開,並拿起一個抱枕墊在她頭頸下。
他現在知道她年紀輕輕,卻總顯得郁郁寡歡的原因了。
「對不起。」他對著她低語道,牢牢握著她的肩。
「對不起什麼?我媽的自殺又不是你害的,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爸。」她仰起頭,眼神清醒地盯著他,嘴角卻一直在傻笑。「你知道嗎?醫院今天發病危通知,我媽今天差一點就走了。」
望月耀太深吸了一口氣,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夠堅強地坐在這里,聆听她的不快樂。這麼小小的一個人兒,居然要一個人承擔這麼多痛苦,她的害怕與恐懼,她的家人都不曾發覺嗎?
望月耀太的大掌撫著她的背,無聲地陪伴著她。
「你知道嗎?我爸晚上……打電話來……要我下星期六回去相親……」她側過身,臉頰壓在抱枕上,于是乎說起話顯得斷斷續績的,含糊不清。
「相親?可是妳媽不是病危嗎?」望月耀太詫異地問道。
「這不是醫院第一次發病危通知了,我爸只是打了通電話過來詢問一下狀況,他甚至沒來看她,好好笑,呵呵呵……」謝可葳無法自制地笑著,可是,她的眼淚一直不停地在掉。
「好好笑……我媽居然為了這樣的一個男人自殺……」她把臉埋到抱枕里,被悶住的笑聲,听起來很像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