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佳麗鴕鳥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狠狠咬著舌尖,不許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她覺得好惡心!原來昨晚對他的意義就僅只于"上床"……
她順著牆壁滑子,抱著自己的雙膝,再也無力動彈。
門外的嚴秉鈞和陸秋華,毫不知情門內郭佳麗的心碎,兀自吵得鬧鬧嚷嚷。
"我管你以前跟幾個女人上過床,反正佳麗不一樣。"陸秋華打定主意,反正她今天就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結婚日期。
"就是因為她不一樣,所以我才更不能倉促成婚。我想在婚前就把婚後可能會有的爭執點先解決完,所以才不要你貿貿然地去和她的舅舅們談婚事。我想先和她同居一段時間,好調整我們在生活上可能會有的差距。"嚴秉鈞不耐煩地說道。
"你是白疑嗎?"陸秋華不客氣地朝著他吼道。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臉色鐵青,雙眼凶惡了起來。
"人生的變數不是你能預料的,不是你今天處理好你自認是問題的問題,你們結婚之後就不會有任何的問題發生了。"陸秋華站直身子,正色地說道。她怎麼會生到一個以為事事都可以按照計劃行事的兒子。
"我不是你!我不會讓我的婚姻里有任何意外發生。"嚴秉鈞月兌口說道。
陸秋華噤聲了,她痛苦地閉上眼,全身的精力頓時被抽剝而空。
"原來,你至今還記掛著我和那個男人的事……"陸秋華頹下雙肩,笑得無力。"你不該再提醒我的,我自己都快忘了曾經有過那麼一段了。"
陸秋華看著兒子一眼,默默地轉身下樓了。
"該死!"嚴秉鈞看著媽媽頹喪的背影,他一拳捶向牆壁,痛徹心肺。
冰佳麗推開房門,看見的正是他痛苦掙扎的臉孔。
"嚴媽在她的愛情與家庭間,選擇了你,你不該再對她有任何怨言的。"郭佳麗望著這個男人,一直到現在才真正看清楚他成人面具底下,那個因為不安全感而希望能掌控局勢的大男孩。
"你都听見了?"他的額頭抵著牆壁,粗喘著氣。
"對,而且很難過。"郭佳麗背靠著牆壁,眼楮看著前方。
"難過什麼?"他抬眸看著她,等待著她過來安慰他。
"難過我被愛情的喜悅遮蔽了雙眼,居然沒有發現自己一直是被你駕馭自如的。"她苦澀地說道。
"你搞什麼鬼!"
嚴秉鈞驀地站直身,瞪著她臉上的哀怨。她剛才是在浴室跌倒,所以現在腦子有問題嗎?居然對他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沒有想搞鬼,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有多麼人在福中不知福。"她望著他,一手撫上了他頰邊的陰郁。
因為愛他,所以不想他有任何的不開心,可是他也是如此設身處地為她著想嗎?,
並不是。
"我知道你有多值得珍惜。"他握住她的肩,用一種息事寧人的聲調說道。
"你是用你以為你在珍惜人的方式來珍惜我,而不是我要的方式來珍惜我。"郭佳麗看著他眼中勃發的怒火,身子一顫──就連听听她的意見,他都不願意嗎?"你想同居、試婚?"
"沒錯,我對生活要求的比較多,我討厭油煙,我的衣服一定要整燙……這些小細節,如果在婚姻中爆發出來,到時候一定會鬧得不可收拾。"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擺出一副受盡艱苦的模樣,他的出發點並沒有惡意啊!
"那麼我的要求呢?你想過我不是那種開放的女人嗎?我不可能和你同居或試婚的,這是我的固執,也是我不想讓家人擔心的堅持。可是你沒有想過這一點,對嗎?"她哽咽地打斷了他的話,緊握成拳的雙手甚至青筋畢露。"因為我老是傻傻地由著你轉圈圈,所以你覺得你一定可以說服我試婚,對嗎?"
嚴秉鈞啞口無言,因為他真是這麼認為的,他只是沒想到她的反彈會如此劇烈罷了。
"萬一試婚之後,我們真的合不來呢?那我拎著包包回到我舅舅家之後,他們和鄰居又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我呢?你會毀了我的。"她很快地擦去一顆不小心滑落的淚水,不想讓他看到。反正,他又不懂她干麼哭!
"我們不會不合。"他只能這麼說。
"如果我們不會不合,為何不在婚姻中再來面對這些問題呢?"
她反將了他一軍,而他鐵青了臉,在她盈亮的目光之下回避了她的視線。
他承認自己是沒有站在她的立場著想,但是他很為他們的未來著想啊!
"你還沒有為婚姻做好準備,我們……"郭佳麗咬住自己的手背,怕自己因為心痛而慟哭失聲。"我想……我們還是分開一段時間,好好認真地想一想我們適不適合。"
冰佳麗抬頭看他,而他甚至沒有抬頭,逕自板著一張駭人的厲臉,瞪著牆壁。
他不留她嗎?他甚至不想費事地反駁她嗎?她就這麼一文不值嗎?
冰佳麗緩緩地背過身,步履蹣跚地走下樓梯。
"說我自私,你就不自私嗎?"嚴秉鈞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明顯在顫抖的背影,他譏諷地揚起唇角。真是太好了!他居然一邊生她的氣,一邊還想要緊緊地抱住她、安慰她。
冰佳麗身子一震,停住了腳步。
"你又何嘗考慮過我的心情呢?喜歡上你,是我人生中的意外。對一個不想結婚的男人來說,在他步入婚姻之前,需要經歷的掙扎絕對不會太少。"他愈說愈覺得自己很可悲,為什麼他生命中的一切,總是要煞費苦心才能得到?嚴秉鈞瞪著自己的腳,開始憤恨起上天的不平,說話的口氣自然撂得極重──
"你需要好好想一想,我也需要想一想,想我的付出,是不是也被人接受得太理所當然了;或者,你也沒有真正愛過我,你愛的只是那一份被追求的浪漫。"
听出他聲音里的激憤,她飛快地轉過身,他的房門卻在同一時間被重重地甩上。
她傷了他嗎?郭佳麗難受地看著他的房門。
可他也傷了她啊!
她現在沒有力氣再去和他爭辯誰是誰非,她的腦子現在一片渾沌,完全沒法子思考。
誰知道他們第一次的爭吵,竟會吵得如此一發不可收拾呢?郭佳麗挫敗地走下樓梯,淚眼朦朧地步出大門。
她走到腳踏車邊,瞪著車籃里的那"束"白菊花。
平常是一朵白菊花,今天居然擺了一束白菊花!真是和她心情太相符了。
她難受地拿起白菊花打算往地上一扔,卻在舉高手臂的那一刻,轉念將菊花放回了籃子里。
何苦呢?糟蹋一束花,又不會讓她的心情變好。
冰佳麗騎上腳踏車,任淚水就這麼嘩啦啦地掉下來。當她騎過那條第一次和他相遇的田邊道路,她甚至看不清前方的風景。
隱約听見身後有車子的引擎聲,她的心揪緊了一下。
他追過來了嗎?
她刻意地放慢了騎車的速度,身後的車子也緩下了速度,卻仍然沒有超越她。
一定是他!這麼多慮又龜毛的人,她也只認識他一個了。
他們彼此都需要一聲"對不起",如果他說不出口的話,那麼她願意先跨出這一步,畢竟他那麼高傲,自尊心又特強。
冰佳麗停下了騎車的動作,漾出一個笑容,陡地回頭說道︰"對不──"
她話還在嘴邊,忽地看見一輛白色BMW朝著她直沖而來!
冰佳麗嚇得想往旁邊一閃,卻忘了自己還坐在腳踏車上,于是連人帶車整個兒住旁邊一翻。
白色BMW沖駛過她的身邊,車身和她之間只相距不到三公分,車子呼嘯而過的風速甚至刮痛了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