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吐吐舌頭,嘿嘿一笑。
"下不為例。"他皺著眉頭,雙唇卻因她的怪表情而有些發噱。她真的一點身為女人的自覺都沒有,那是什麼丑表情啊?
"遵命。"郭佳麗嚴肅地回答道。
陸秋華站在一旁,滿意地笑眯了眼──瞧她兒子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就知道這個女娃有抵達終點的潛力了。
哎!距離她抱孫子的美好未來,看來不會太遠了。
上班第一天,郭佳麗提前在早上七點半就到了嚴媽家里。嚴媽幫她開了門之後,就又回到房間里去睡回籠覺了。
嚴媽住的"桃源"社區每戶都是獨門獨棟的四層樓,戶戶雙車位、家家外觀都是高級白色石材所砌。一樓的後方庭院甚且還有東方式的庭院造景,小橋流水伴著綠意盎然的榕樹盆栽,每一處都精致得足以入畫。
喝──這里的住家環境真是高級呀!冰佳麗暗暗慶幸著自己看得目瞪口呆的鄉巴佬模樣,沒讓任何人看見。
不但如此,更可怕的是這里的廚房,大到讓她想哭!
冰佳麗手里的鍋鏟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感動地看著眼前原木色調的歐式廚具,感覺自己就像是那站在裝潢雜志里的驕傲少女乃女乃。
少女乃女乃──嗯,那該是一輩子與她無緣的稱呼吧。
像她昨天看的那本愛情小說,女主角比她還白疑五倍不止,就連皮膚也好像還比她差一點,可是那個有錢有勢的男主角還不是愛她愛得死去活來,一切只因為則主角有顆純真的心。
真惡!
而她雖然高度懷疑那本愛情小說的可信度,不過,看在作者寫得嘔心瀝血的分上,她還是願意勉強相信一點點啦。
畢竟談不了戀愛,也只好看看愛情小說了。對她這麼一個在現實中不吃香的女人而言,愛情小說至少比童話故事容易讓她得到一些安慰──童話故事里,只有美麗的公主才能幸福;而愛情小說中,平凡的女佣隨時都可以麻雀變鳳凰。
冰佳麗把一片完美的蔥蛋鏟進盤子里,滿意地看著桌子上的四樣小菜和一鍋清粥。
她覺得自己現在好像一個等待丈夫、小孩的賢慧妻子,如果再套上一件粉紅色圍裙的話,一定會更像。
如果臉頰再瘦一點,頭發再柔順一點,那麼就更像廣告的美麗好媽媽了。郭佳麗把兩根發辮甩到肩後,傻笑著。
"笨佳麗!"她拍拍自己的臉頰,打去自己的遐想。
她如果生得一副瓜子臉、窈窕身段,嚴秉鈞當天就不會丟出那種不許她踫他、拒絕和她送作堆的規矩了。
她是反應遲鈍了一點,可那不代表她的心不會受傷啊……
"'某人'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郭佳麗從碗櫃里拿起一根大湯杓,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在搞什麼鬼?!"
一聲雷鳴大吼朝著郭佳麗的腦門襲來。
她嚇得大叫出聲,湯杓直接從手里滑落掉到她的腳背上,砸得她又是一陣驚跳與尖叫。
"吵死了!閉嘴!"嚴秉鈞蓬著一頭剛睡醒的亂發,臉色鐵青地瞪著她。
冰佳麗驀然閉上嘴,直到此時才赫然發覺眼前的男人只穿了件白T恤,和一條合身的運動短褲。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意外瞄見他修長結實的小腿。她一直以為男人的腿毛有點惡心,可是他的小腿實在修長,毛發也不像家里的舅舅們那麼驚人。
他的模樣看起來──滿性感的。
冰佳麗咽了口口水,飛快蹲撿起湯杓。
"請問閣下在'我家'的廚房里搞什麼鬼?"他最厭惡油煙味,結果一早就被廚房里傳來的陣陣飯菜味,弄到他頻頻作嘔。
"我……我在做早餐。"郭佳麗囁嚅地說道,臉蛋紅紅地。
"桌上擺的是什麼鬼東西?"嚴秉鈞十分不吝嗇地把他的起床氣發揮到極點。
"稀飯、醬瓜、肉松、炒高麗菜還有蔥蛋。"她據實以答,很快地看了他一眼。
"惡心死了,把這些統統拿走,我要吐司、蛋和咖啡。"他瞪著她唇邊討好的笑,火氣益發地高漲。
這女人沒事穿那種醬菜色的衣服是來倒人胃口的嗎?
"可是,嚴媽昨天在電話說她想吃……"
"我媽是我媽,我是我!"嚴秉鈞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
她眉心一揪,望著眼前氣勢凌人的他──他知不知道一個頭發蓋在額頭上,臉頰還印有枕頭睡痕的男人,說出這種威脅的話,實在是很沒有信服力嗎?
"那你自己去弄早餐,我做的是嚴媽和'我'的早餐。"她也學他交叉著雙臂,卻學不來他的恐龍怒吼,撂狠話也撂得有氣無力的。
"你在睜眼說瞎話嗎?"嚴秉鈞臭著臉,指著桌上一大鍋可以喂飽排球隊的清粥。"敢問是你食量驚人,還是你覺得我媽可以吃下這一大鍋?"
"我們家有六、七個人,我煮習慣那種份量了,等到米都洗好了,我才想到只有我和嚴媽兩個人要吃啦,對不起。"她為自己的浪費食物一鞠躬。"我會把吃不完的粥冰起來,中午做海鮮粥、或是芋頭咸粥。"
"夠了!不要跟我提到那麼一堆惡心的食物,我一大早對湯湯水水及黃臉婆過敏。"他尖銳地說道。
黃臉婆?!沒禮貌,他居然說她是黃臉婆!
她雖然已經二十九歲,但是她未婚!
冰佳麗磨了兩下牙,感覺自己的臉色正在迅速地轉變為厲鬼。
"如果這位少爺對湯湯水水及黃臉婆過敏,就麻煩你自己滾出廚房,沒人叫你待在廚房聞油煙。"郭佳麗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她或者脾氣不差,但是對于這種沒禮貌的人,也沒必要客氣什麼了。
她──豁出去了!
"惱羞成怒了嗎?"嚴秉鈞一挑眉,發現自己錯估了這個呆呆女的能耐。原來她發起悍來,滿母老虎的嘛。"稱呼你黃臉婆是我個人對你的尊敬之詞,那代表我清楚地知道你不會在我睡覺睡到一半的時候,爬上我的床,妄想要當嚴家的女主人。"
"嚴秉鈞,你以為自己是某國的王公貴族,還是全台聞名的政商名流?你臉皮怎麼會厚到以為所有看到你的女人,都非得臣服在你的西裝褲底下?"郭佳麗感到自己的臉滾燙到一種可以烤肉的程度。
不過她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是覺得被人嚴重侮辱了。
"因為我媽住院時,有某任護士就試圖在護士服底下穿著蕾絲內衣引誘我。"嚴秉鈞把前額的發拂到腦後,露出他東方味的銳利黑眸。
"那又如何,那是特例。"她不屑地扁扁嘴,真想揍這頭沙豬一拳。
"特例嗎?那我的前任秘書在知道我的出版社所得破千萬時,公開在辦公室放話說她是我的女人的這件事,你又作何解釋?"嚴秉鈞交叉著雙臂,睨看著她臉上的心虛。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那種人是女性中的敗類。"郭佳麗絞著圍裙,聲音愈來愈微弱。
"那麼,我沒有把你和那些女人歸于同一類,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他說得理直氣壯。
一個女人被稱之為"黃臉婆",該感到高興?
冰佳麗瞪著他,娟秀的眉頭全擰成怪異毛毛蟲姿態,卻又不知該如何辯駁。
為什麼每次和他斗嘴,她老是敗得莫名其妙,而且她總是覺得有一些地方不大對勁,他像是踩住了她的某根神經,讓她在原地繞圈圈繞到暈頭轉向。
"沒有女人被說成黃臉婆,還會感到高興的。"她決定據理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