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韓文森黝邃的眼深深長長地凝視著她,堅定的眼神像是一種承諾。
江采薇猛然抽回揪著他衣襟的小手,驚慌地退縮了。他在乎她?
她張開口,知道他在等待著她說些什麼。水然大眼眨啊眨地,愈眨就愈是心慌。可是,她答應過阿姨絕不做第三者啊。
阿姨會看到她現在的模樣嗎?罪惡感冉冉而升,她驀然伸直雙臂推卻著他的胸膛,阻止他的靠近。
「你在怕什麼?」他不由分說地握住她的冰涼指尖,偎在他溫熱的頸間。
她拉不開距離,只能被鎖在他的逼問目光下。
「我……我沒有。」她怯怯地說道。
「沒有才怪,你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了。」韓文森不客氣地咬了一下她說謊的唇。
「別這樣!」
她連忙捂住他的嘴,只覺得在這種時刻不該做這種事。
「你阿姨那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他嚴肅地問道,知道她阿姨等同于她的母親。
「謝謝,你幫的忙已經夠多了。」一想到阿姨,她就無法在他懷里坐得安穩。
「一定要這樣生疏嗎?」他眉頭打了個結。
「我不知道我該表現出多少的熱絡。」他弄得她腦子好亂。
「你從我房里出來看到安娳的心情有多介意,你就可以表現出多少的熱絡。」
韓文森冷不防地勾起她的下顎,直視著她來不及掩藏的痛苦。
江采薇握緊拳頭,用力擊開他的手臂。
「你怎麼可以這樣無關痛癢地說這種事?」她過分尖銳的聲音一出口,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因為那確實無關痛癢。」他唇邊漾起一個微笑。她的反應──很好嘛。
「不要臉!」她得用左手抓住右手,才能阻止自己不賞他一個巴掌。
「安娳來我這兒,向來是睡客房。她十一點就睡美容覺,我則是夜貓子──你知道的。」韓文森的指尖探入她的腦後,覺得她傻呼呼的樣子很讓人動心。「我和她已經很久沒在一起做那件我很樂意和你進行的事了,這樣懂了嗎?」
江釆薇看著他眼里的調侃,紅暈一點一點地飛上頰邊。
「這樣不對的。」她咬著唇,想笑,卻也想哭。
「為什麼不對?」用手指壓住她額間的擰皺。
「為什麼不對?」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她是你的女朋友,我什麼都不是啊!」
「要你的是我,不對的人也該是我。你自責什麼?」韓文森一挑眉,敲了兩下她的額頭。
「如果不是我先來招惹你,也不會……」她心虛地看向臥室。
「如果我當真在意她,或者她當真在意我,你認為你現在會有機會坐在我腿上嗎?」韓文森耐著性子說道。
他壓根兒不覺得自己和她及安娳的三角關系有什麼相悖違之處。粗獷的俊顏不自覺地帶著一些大男人看小女子的不以為然。
想太多了──女人。
「反正……這就是不對。」她揉了一下酸澀的眼楮,順著他的手勢躺入沙發里。
「小道德家,你想太多了。」
韓文森斜倚在沙發外側,而那個縮在沙發及他身體中間的女子沒看見他憐愛的眼神,只是用她疲累的小臉揉搓著他的手臂,貓咪似地尋找合適的睡眠姿勢。
「嗯。」她微側過身,摟著他的手臂,安心地沉沉入睡。
看著她嬌憨地微張著小嘴,韓文森莫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索性打橫將她抱到地毯上安眠。一樣要抱著她睡覺,他當然要找個地方安置他的長腿長腳。
「你啊,真要胡思亂想,不如認真點介意我還比較有建設性。」
他親吻著她的唇喃喃自語著,而懷里的她嘟了一下唇,似在嫌他打擾了她的酣睡。
他見狀輕笑出聲,沒注意到他臥室的門已經悄悄地打開又闔上……
第七章
「我想去幫你阿姨上個香。」某天,他在看電視時這樣對她說道。
「不可以!」她驚恐的表情,仿佛他要到告別式會場上放把火似的。
「為什麼不可以?」那是他的心意。
江采薇咬住唇,想起阿姨的臨終交代,想起自己改變不了的命運,又想起是白己選擇了這樣的路,他只是順應了她的心願罷了……
想得愈多,她便開不了口對他解釋說──阿姨要她別當第三者。
「阿姨不會想知道那七百萬是用這樣的方式換來的。」她只能這樣告訴他。
「就當你交了個有錢的男朋友,也不能嗎?」他交插雙臂,不悅于她這些時日來的刻意疏離。
「那不一樣。」男朋友是只屬于她一人的。
「有什麼不一樣?」他站到她面前,擋住她又想躲到廚房去的舉動。
她搞什麼鬼?她阿姨去世後,他若不主動開口,她也絕對不會主動跟他說話,小媳婦似地穿梭在屋里,把他當成隱形人。
想到就有氣!
他知道喪親之痛不好受,但是她有什麼事不能對他說?
「不要為難我,好不好……」她咬著唇看著他。
「好了,我不去就是了。」敢情他一片好心還被當成了刁難,真嘔!
韓文森不悅地轉身,不耐煩地朝房門大吼了一聲。「楊安娳,你好了沒?再晚一分鐘,我就先走了。」
「我好了。」楊安娳一身與他同色系的藍色羊毛洋裝,修長的兩人有著相同的寸海外型,怎麼看都很登對。
楊安娳不住這里,但是「偶爾」會留宿在他房里……
「我剛才找不到給壽星的禮物,所以才多花了一點時間嘛。」楊安娳解釋著。
韓文森卻臭著一張臉,自顧自的推開大門,誰也不理。
「文森就是這樣,一點耐性都沒有。」楊安娳朝江采薇扮了個鬼臉,小跑步地跟上。「我們走了。」
「再見。」江采薇彎動了一下嘴角,輕聲說道。
她已經快被他們兩人逼瘋了。他們對這種三人行的習以為常,讓她覺得好不正常!
她好想開口問楊安娳什麼時候回美國……他又什麼時候回去?
而她,又該何去何從?
他從未告訴過她。
江采薇煩惱地縮回沙發里,閉上雙眼躁亂地小憩。一定是因為這些事,所以她最近才會經常覺得自己好累、好累。
如果生活老是沒法子讓她掌控,那麼她想那麼多做什麼?反正,她老是想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
所以,她沒想到──她阿姨告別式的那天,韓文森還是去了。
他靜靜站在靈堂的一隅恭敬地鞠了躬,然後開始回家生她的悶氣。
她的親戚們不多,年輕人更少,所以當那名西裝筆挺的、很符合安娳形容的男子出現時,他非常容易判斷出那位必然是某某某──那家伙看采薇的樣子像是相見恨晚。
「今天告別式人多嗎?」
版別式結束的那天夜里時,江采薇才踏進門,他劈頭就問道。
「我們的親戚朋友不多,不過該到的都到了。」江采薇往房間走去,只想好好睡一覺。
懊到的都到了?!真是讓人「滿意」的答案啊。
韓文森冷哼了一聲,一個跨步擋在房門前,沒讓她進門。
「吳炳中去了嗎?」他逼問道。
江采薇仰頭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她不想引起無謂的爭執,昨天是守靈的最後一夜,她一夜沒合眼,實在沒力氣跟他爭吵。
「他沒來。」她決定搖頭。
「沒有!」
韓文森一拳擊上門板,她嚇得整個人蹲坐在門邊,雙手牢牢抱著自己的頭。
「我不會打你的。」他長臂一伸,撈起連頭也不敢抬的她,氣到臉紅脖子粗。
她對他還真有信心啊!
「我知道你不會打我……可是你嚇到我了。」江采薇抱著他的頸子,臉龐偎在他肩上,可憐兮兮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