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展開在即,他的歌聲和她的琴聲卻像羅密歐與茱麗葉一樣分屬兩個敵對的家庭。
「和你這種不停挑剔的討厭鬼相比,我自認隨和可親,而且我的表現完美到可以下班了!」黎安娜伸手捏住酸痛的後頸,杏眼瞄向牆上的古董報時鐘——
凌晨一點半!比他平常收工的十二點還多了九十分鐘!
只有他這種不善解人意的夜行鬼,才會從下午四點練習到凌晨。
她當初是鬼迷了心竅,才會瘋了似地想成為他的伴奏。黎安娜用哀怨的眼神,瞪著那個正在倒咖啡的男人!
他喝咖啡提神——代表還要繼續?
她能不能直接表演昏倒?
「你如果不能勝任這個工作,當初就不該簽下合作契約。」古軍用力放下咖啡杯,微顫的雙手扶住吧抬桌沿,以穩住那陣天旋地轉的星眩感。
「誰說我不能勝任?是你難以相處。」她張大美眸不悅地反駁著,發髻落了幾綹到肩頸,更顯出她嫵媚的女人味。
[一個歌唱家要求絕對完美的表現,這樣錯了嗎?」他粗聲說道。
黎安娜抿了下唇,這會兒倒是噤聲不語了。
他的敬業其實讓她對「巨星」二字為之改觀。現在有太多的古典巨星,不在歌劇院里擔綱作難度較高的專業演出,而出現在運動場上演唱那些簡單討喜的曲目。他是少數堅持不嘩眾取寵的菁英份子。
而他反覆地練習,也只是因為求好心切。
「鈴!鈴!」半夜的電話鈴,響得讓人心驚。
「接電話。」古軍命令道。
「小女子領旨。」黎安娜心不甘情不願地拖著腳步,先把自己丟彈入柔軟的沙發里,然後才接起電話,嬌滴滴地應了一聲︰「喂。」
電話那頭只有沉默的呼吸聲。
「數到三,不說話我就掛電話。」她現在可沒心情和變態聊天。
「我找古軍。」顫抖的女聲說道。
「你哪位?」黎安娜用指尖戳著額心。這聲音有點熟耶!
「你叫他來听電話!」女子聲音轉為著急。
「有不知名的女子叫你听電話。」黎安娜揚聲看向古軍,只見他正拿了瓶冰涼的礦泉水抵在額間。
「不接。」古軍眼也不抬地說道。
「他不接耶。」黎安娜同情地對著听筒說道。
「你告訴他……我是……我是盈盈。」
黎安娜的櫻唇爆出無聲的「哇」!沒想到那位看來宜室宜家的乖乖牌女子居然會在凌晨打電話找男人。
「盈盈小姐找你。」黎安娜如實大聲稟報,心里卻五味雜陳了起來。他和邱盈盈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告訴她,今晚不用來了。」古軍在吧格前坐下,頎長的半個身子橫過桌面,頹廢異常。
「他說,請你今晚不用來了。」他的肺活量這麼大,邱盈盈听不到才怪哩!
「那……那他什麼時候會和我聯絡?」說話的聲音已有些哽咽。
「請問你什麼時候會和她聯絡?」黎安娜看著他不耐的臉,竟為邱盈盈感到不舍起來。
「我想要女人的時候,自然會找她。」古軍粗暴地低吼了一聲。
黎安娜還沒轉告,就听到電話被切斷的聲音。
「她掛電話了。」黎安娜才放下電話,忍不住月兌口說道︰「你就不/能找一個玩得起游戲的女人嗎?」
「你不肯,不是嗎?」
迸軍睜開他誘人黑眸,半趴在吧抬上覷著她。
黎安娜心一揪,因為他性感的盯視而不自在地悸動。被他這樣瞧著,一種期待又怕受到傷害的矛盾快感總是要侵蝕她的理智……
猶記合作練習的第一天,她才進門,就被甫從浴室出來的他勾去了魂魄。
而後的過程,她完全沒有印象,只記得自己在他的深吻下被褪去了泰半的衣衫,躺在他沾著水氣與清新沐浴男人味的身軀底下申吟出聲。
要不是唐文龍恰好進了門,而他居然毫無顧忌地想在唐文龍面前與她結合,她現在八成也陷入萬劫不復了。
當時,他自顧自穿上衣服的漫不經心態度,讓她覺得自己低賤莫名。他需要一個可供發泄的女人,而她正好在他身邊。
她對他而言,不是「黎安娜」,而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女人」。驕傲如她,根本無法忍受那種非人的對待。
黎安娜抬頭,瞪了他一眼。
迸軍仰頭灌下數口礦泉水,用舌尖拭去唇上的濕潤,雙眼卻未曾須臾離開過黎安娜燦亮如夜星的眼。
她的美麗仍然讓他的雄性激素蠢蠢欲動,他依然想得到她。原以為她會是手到擒來的那一種女人,沒想到她卻總是有足夠的理性可以驅離他。
挑戰她的自信或許有趣,但他從來就不想費心在女人身上。
她或許特別,但還不值得他用「心」。
「眼也不眨地看著我,是改變心意要陪我了嗎?」古軍嘎啞的嗓音誘惑著。
「我不是邱盈盈,我不玩沒把握的游戲。」黎安娜抽去頭上讓她發疼的發簪,任由波浪長發絲緞般地滑落到胸前。
「那就別管著我找哪種類型的女人,我需要性,而邱盈盈是個能讓我盡興的女人。」
迸軍唇角噙著一個不屑的笑意,不留情地將所有女人的價值全貶低為「工具」。
「我很慶幸我有機會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她最討厭他這種態度。
「真面目?哈——」古軍趴在吧治上狂笑出聲,放縱情緒的模樣有些嚇人。
「你寧願我用偽君子的面目來掩飾我真小人的心?讓邱盈盈的那些女人以為她們婉約的特質能留住一顆狂野的心?我告訴你,那叫虛偽!」
黎安娜皺著眉,他今晚過度放縱的樣子實在不對勁。
相處的時間或許不長,然而她卻能感受到他是個壓抑情緒的人。那回演唱會上的縱情恐怕是唯一的例外,偏她就敗在他那回的狂情歌唱之中……
她發現自己投注他身上的時間愈來愈長,更可怕的是——當他練唱那些愛情詠嘆調時,她都會自動把自己化身為女主角。
此時的四目交纏間,他犀利的眼中是否閃過了然于心的神色?
黎安娜飛快地避開他的眼神,拎起外套快步走向門口。「我快被你的練習壓死了,我要走了。」
「不許走!」
他低喝了一聲,她的腳步卻逃得更快。
「啊——」她驚喘了一聲,整個人猛然被他壓在門板之上。
「為什麼不敢看我?」
迸軍悍然轉過她的身子,讓她的驚慌無所遁形。
「你讓我害怕,我說過我不玩沒把握的游戲。」她希望她最愛的人永遠是自己。
他凝視著她聰慧的眼,手指輕輕地滑過她的粉頰。
如果沒有那段過去,他會愛上這樣的一個女人吧……
逼近她的身子,將她的雙手懸高扣在頭頂,與她的身子緊密相抵動作是一氣呵成的熟練。
「或許,讓人害怕的人是你,你會讓所有的游戲弄假成真。」他低語著。
「你是什麼意……」
她的問句消失在他狂烈的熱吻覆蓋下。
「你在發燒!」黎安娜驚喘出聲,感覺到他肌膚的灼熱。
地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卻被他一掌揮開。
「別踫我的臉。」自從十五歲那年之後,他就痛恨人模他的臉。
「你需要看醫生!」她雙手插腰,氣呼呼地說道。
「你需要閉嘴!」
「走!」黎安娜干脆抱住他的手臂,硬是要拉著他出門。
他手臂狠狠一甩,她整個人于是狼狽地被困在他的懷里,進退不得。
「我不看醫生,也不希罕你的同情。」
「同情你還不如去同情流浪狗!」她咬道,擔心的眼卻直盯著他泛著猩紅的眼瞼,她怎麼一直沒發覺他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