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今晚是去見你爹還是見你媽了?」五采馬上問。
「你最近易經學得不錯嘛。」
「你一見你爹媽就犯病,比女人生理期肚子疼還準。」五采老實不客氣。
「俺娘。一品堂。」
「你媽媽真是大手筆。對了,你看到賓芬了嗎?」五采又看了一遍手機短信,「她今晚也在一品堂。」
「誰?」
「就是被你指著鼻子罵女同志的那個。」五采嘆了口氣。
「罵?怎麼算是罵?我陳述事實而已。」東曜嗤笑,「瞧見了,和一個女孩在一起。」他抓了只靠枕拋上拋下。
「哪個女孩?就是你的那只丑小鴨吧?」五采撕下面膜,晶瑩無瑕的臉上綻放曖昧笑容,「原來你喜歡的是灰姑娘型的小丫頭。」
「怎樣?總比你喜歡女同志好!」
「呵,我管她是不是女同志,我只知道她胸高腿長腰細臀翹,讓男人一瞧見就想對她先下手為強。」五采挑著足尖的緞面拖鞋,一搖一晃。
「木耳木耳,快撥110,有變態色魔!」
「喝酒吧。」木耳將調好的酒塞入東曜手中,收拾好器具,進入廚房洗刷。
東曜轉動手里的水晶杯,同時一把拉住起身要上樓的五采。
「怎麼啦?我十點一定要睡覺,十一點到凌晨三點是美膚最佳時段。」
「你覺得,喜歡灰姑娘好不好?」東曜艱難發問。
五采嘻嘻笑起來,「能讓灰姑娘試穿水晶鞋的只有王子殿下。」
「嘿,說了等于沒說。」
「我要睡美容覺了。騷擾者,殺無赦!」五采一搖一擺上樓去。
「該死的,有異性沒人性!」東曜恨恨地舉起酒杯,「還是木耳好,伺候我們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睡前酒。」
「噗嗤!」東曜將滿口雞尾酒吐出來,「木耳!」吼聲震天。
「新調制、新搭配、新創意,哈哈,」木耳在廚房里笑眯眯地說,「雄心壯志建功立業唯我獨尊稱霸天下——黃粱夢醒煙飛灰滅一敗涂地酒,只會養肉的木耳傾情奉獻,謝謝捧場。」
「該死的!你怎麼這麼陰?」東曜連灌三大杯清水,也無法將嘴巴里的異味完全洗去。
第四章
凌晨五時。
東曜輕輕推開大門,深吸一口新鮮空氣。太陽不知仍在哪個山頭奮力攀行,天空上只有灰敗的藍紫雲層,像隔夜的口氣一樣令人心煩。
屋外停了兩輛POL0,白色是木耳的,隻果綠是五采的。木耳在五星級飯店客串大廚,收入驚人,同時在大學城開了一家射箭館,挾著魔戒中的金發神射手的風靡之勢,生意非常紅火;五采更厲害,小說處女作熱賣超百萬,一早賺到人生第一個一百萬。
和他們相比,東曜覺得自己實在算不得出類拔萃。現代五項不是熱門的體育項目,08年也未必拼得到一塊奧運金牌,但東曜無意半途放棄。
五點起床,跑到學校,早餐,到游泳館游泳。早上上課,下午練習擊劍,晚上射擊。周末泡在郊外馬場操習馬術。
不到萬不得已,東曜絕不缺課。
操場上三五成群有了不少晨練者,東曜決定慢跑兩圈,松散一下,再去吃早餐。
「阿芒,才一圈你就嬌喘吁吁,像你這種蒲包之質,難當大任呢!」晨風中傳蕩著銀鈴似的聲音。
東曜白眼直翻,這位「女同志」到底有沒有學過中文?蒲柳說成蒲包,真是創意絕倫。
「賓芬,我去那邊坐一下。」細弱的嗓音怯生生的。
她刻意躲避他?!東曜猛然轉首,果然,對上了光芒正欲回避的眼神。
視線膠著的那一剎那,東曜很想撲過去搖晃她的肩膀。但,實際上,他向前奔跑的步伐不曾停下。
扁芒黯然低下頭,轉身,離去。
「嘿,大狗熊!」賓芬不怕死地追上東曜,「要不是你青梅竹馬的閨中密友答應無條件幫我實現三個願望,我一定要你為你的粗莽付出代價!」
青梅竹馬的閨中密友?誰?五采?天!男人和男人怎麼青梅怎麼竹馬?東曜加快步伐甩掉這個中文狂爛的草包女同志。
五方大學校內有很多小巧精致花木扶疏的觀景閣,供學生休憩談心讀書寫生之用。
扁芒坐在紫藤花架下,傻乎乎地看著那個高大壯碩的身軀一圈又一圈的飛馳。他奔跑的姿態很流暢也很野性,黑密的發迎風飛揚,胳膊、小腿上的肌肉優雅地彈動,有一種說不出的王霸之氣。隔得太遠看不清他的神情,想來該是專注而孤絕的。
扁芒黯然垂下頭,兩個世界的人呵。
東曜數不清自己跑了多少圈,只是感覺到照射在身體上的太陽越來越熾烈。臨近期末考試,全校停課,上課鈴聲取消,整個校園充斥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一種溫水煮青蛙的焦灼感彌漫在每一個立方厘米的空氣中,令人不安。
東曜拖著疲乏的雙腿慢慢走近那個小小的觀景閣,瘦小的光芒正藏身陰暗的角落。
灑月兌地走上去SayHello,並非難事。何況他與她之間並無任何尷尬的由頭,他只不過騙她在他的掌心寫下名字,只不過趁勢捏住了她的手。說真的,這種純情幼稚的舉動,他幼兒園之後就沒再做過了。
他和那麼多女孩作秀似的當眾上演火辣戲碼,仍能面不改色安之若素。過去打個招呼不會死!東曜抬腳跨進閣中。
打完招呼之後呢?吃飯、看電影、壓馬路、Kiss……把他的泡妞程序重演一遍?
不!不!不!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要找她做玩伴,他對玩伴要求至高,她絕對不合格。她沒有高高的胸脯沒有長長的腿,沒有會放電的眼楮,她只有一副很蒼白的笑顏,只有會令他心動的膽怯。
陽光在這時照進了小綁,淡金色的光柱一點點吞噬小綁中的陰影。
東曜看著陽光一點點踱近光芒,他離她只有幾步之遙。東曜突然孩子氣地和自己打賭,假如他能在陽光照滿她全身之前走到她面前,那麼就對她表白吧!
東曜加快腳步。
扁芒听任腳步聲接近,听任腳步聲離開,過了好久好久,她轉過頭去,東曜已經杳無蹤跡。
心慌意亂地翻動攤在膝上的單詞冊,「Poison!Poison!Poison……」大聲地誦讀,是她痴心妄想,是她自取其辱。
眼淚濺落在中文譯詞上,「毒藥」。
☆☆☆
期末考試結束。暑期結束。新學期來臨。
扁芒不解地看著賓芬背對她鬼祟地翻動她的背包,「賓芬?」
「啊?」賓芬猛地轉過身,欲蓋彌彰地將雙手藏到身後。
扁芒很想問她,她想找些什麼,可是話到口邊又打住,賓芬總不至于要偷她什麼,她這種貧女不去偷別人的就好了。光芒苦苦一笑。
「阿芒,假期你都沒有歸心似箭榮歸故里呀?」
「嗯。」光芒端坐看書的姿態僵直了一些。
「你好像郁郁寡歡寡言少語不大開心呢?一言蔽之一語破的,因為獎學金的事?」
「哪有?」光芒立即否認。
「瘦了好多呢,光芒,看看你的胳膊,好像一踫就會折斷似的,一‘撅’不振。饕餮一點呀,阿芒!」
「嗯。」
「五采那個女男人對我心存不軌,所以我一諾千金要他請法國大餐。」賓芬趁光芒不注意,迅速把一只手藏進中褲口袋。
扁芒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他對你心存愛慕?」
「差不多呀!」賓芬臉不紅心不跳,「男人愛慕女人,不就是為了對女人不軌嗎?」
「那你中午吃飯記得要大人大量一點哦!」賓芬臨出門仍再三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