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睦然接過手端詳,身邊頓時多了好幾顆好奇窺探的腦袋,然後此起彼落的展開評論——
「滿清秀的,OK啦!」紀鴻然說。
「跟路人甲沒兩樣吧?」紀睦然撇撇嘴角,「清秀」只是個安慰人用的善良形容詞。
「身材還挺豐滿的咧!」紀斐然說。
紀睦然搖搖腦袋。「這樣算圓球吧?」習慣看紙片人似的女藝人,照片里的主角在他看來雖然不算大肥妞,也算是圓球一顆。
「有可愛的小虎牙耶!」紀墨然說。
「厚,那根本是牙齒長得不整齊……」紀睦然翻翻白眼。
「你干麼一直嫌啊?真的是不錯啊!」他挑剔的態度令蔚青忍不住輕斥。
他還是反應激烈的哇哇叫。「拜托,這是沙龍照耶!有打光、有化妝、還可以修片,卻只夠得上 清秀 的門檻,本人一定……唉!」
未竟的形容只能化為一聲嘆息,紀睦然很清楚沙龍照是怎麼回事,所以不敢抱希望。
「又不是要選美,這麼吹毛求疵干麼?」紀境綸橫瞪向紀睦然,沒好氣的斥責了句。
這從事美容工作的兒子實在龜毛成性,總是拿放大鏡在看別人,只挑缺點看,自戀的結果是找不到中意的交往對象,以至于性向常被人質疑。
他和妻子之所以會接受老母親多年前與人訂下的這個婚約,一方面除了要完成老人家的希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女方條件並不差,至少身家清白、五官端正,正好家里只剩老四未婚,又已屆適婚年齡,干脆就把他的終身大事給解決了,以免他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還要被人懷疑性向不正常。
三人成虎,那種質疑他是GAY的流言,傳久、傳多了,就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再加上事實真的是他形象太過斯文秀氣,所以久而久之,就連家人都要忍不住懷疑擔心了。
紀睦然收斂的抿起嘴巴,明白父親對這事已經打定了主意,他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睦然,你不是被捧為什麼彩妝大師、時尚教主的嗎?只要讓你的魔手打理過,就可以化腐朽為神奇?你未來的妻子如果小地方有瑕疵,正好讓你有發揮的空間,增加夫妻間的生活情趣啊!」二嫂管爵如打趣說道。
家里所有女性都是老四保養產品的忠實使用者,對他的專業十分信服,若是身為他的妻子,那肯定是更詳實且貼近的教授指導了。
不敢多說的紀睦然癟癟嘴,很哀怨的再看了二嫂一眼,再仔細瞧著沙龍照里的女人,耳里听著父母講述對方的相關資料和對婚事的計劃與安排,腦袋像團毛線球般紊亂不已。
原來他的未來老婆名字叫做連亞葳,今年已經二十八歲,跟他相差四歲,是個職業插畫家……
好啦,平心而論,這照片里的模樣,還不至于到礙眼的地步,看久了甚至還滿耐看的,只不過……二十八歲還小泵獨處,沒有對象?
會不會是有什麼其他隱性的問題?
他實在很懷疑,這個年齡的女子,既然經濟獨立的話,應該思想也成熟,怎麼會願意接受這莫名其妙的婚約?
難道也和他一樣,是被家人所逼?
唉!他的終身大事,真要這樣成定局了
這個連亞葳,將會為他的日子帶來什麼樣的沖擊?
第二章
連亞葳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被逼婚,而且還是長輩早就挑好的人選!
本來她是非常反對,但礙于是女乃女乃的遺願,又有爸爸施加壓力,令她不得不從,可心里的不甘願是無庸置疑的。直到她發現,即將嫁的人居然就是她最近超欣賞的男性——紀睦然,那抗拒排斥的心情就和緩許多了。
為了讓對方有好印象,媽媽還拖著她去整理門面,硬是拍了幾張蒙朧唯美的沙龍照。
籌備婚禮期間,在雙方家長的安排下,她和紀睦然見過幾次面,但交談不多也不深入,不過他給她的感覺還是如同在電視節目里看到的一樣斯文優雅,只是說話量好像比較少一點。
這下子,紀睦然近在咫尺,經常能見得到面,她就不用辛苦的守著電視等要看他了。
雖然彼此生疏了點,不過她想這都是因為不熟的關系,如果她抱持著最初對他的欣賞態度,再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相信他們的互動應該就會變得更好。
日子轉眼即逝,雙方家長展現了積極的超強行動力,一個月的時間籌備,打造出一個精致又溫馨的婚禮。
經過一連串的忙碌,終于,令人臉紅心跳的新婚之夜來臨了——
梳洗過後的連亞葳像小學生般直挺挺的坐在床尾,等待著還在浴室里沐浴的紀睦然,心情是忐忑中交錯著一絲絲的期待。
聆听著浴室里的水聲,她的心跳也跟著撲通撲通的跳不停,沒戴眼鏡的近視眼放眼望去都是一片蒙。
不過,這房子她事先來過好幾次,已經不陌生了。因為這間三房兩廳的大樓住家,是她的公婆送給他們的新婚禮物,另外的聘金,爸媽則全用來采買嫁妝,也就是屋子里必須用到的家具,所以挑選的部分她都有參與,整體風格也是她所喜歡的大方舒適。
思及已離開父母、離開從小生活的家,而這里以後就是她和另一個男人組成的家庭,她的心情實在是復雜得不知該怎麼形容。
門喀的一聲被拉了開來,高瘦俊秀的男人從里頭走出,連亞葳的心跳也隨著漏跳了一拍。
他穿著浴袍,頭發是濕的,微敞的衣襟露出胸膛,他皮膚雖白,但體格練得很結實,隨著走動露出的長腿勁健有力,想到浴袍底下可能一絲不掛,一陣燥熱在體內爆開,她驀地滿臉通紅。
不知怎地,她腦子里竟然自動替他冠上了「秀色可餐」、「出水芙蓉」這類形容詞,相較于自己平凡的姿色,她不禁要自嘆弗如啊!
「呃……你還沒睡?」紀睦然像是一時忘了臥房里多了一個人,乍見她的同時,表情有些愕然。
「欸。」連亞葳連忙斂回神思,僵硬的點了點頭。
老天,雖然已經結婚,但雙方一點都不熟,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時候,感覺還真是有夠尷尬!
紀睦然走到她旁邊落坐。
他覺得不自在,她也感到神經緊繃,兩人就這麼並坐在床尾,好半晌沉默著。
連亞葳揪著睡衣裙擺,屏著呼吸。
她即將要跟一個不熟的男人同床共枕,甚至還要發生關系……雖然她總是大刺刺的,而且之前已做了心理準備,但現在真的要面對時,她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頭皮發麻。
空氣中彌漫著凝滯的氛圍,他微側螓首,瞥見她緊繃的模樣,決定率先結束沈默。
「那個……亞……」紀睦然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局促得連喊她名字都結巴!
「亞葳。」她好意提醒,縱使沒戴眼鏡的眼楮視力很模糊,還是不太好意思看向他,只得垂首盯著地板。
「對,亞葳。」他從善如流的重新喊。「我在想,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迫于無奈才答應接受長輩的安排?」他轉過頭正視她。
迫于無奈?
這麼說,他是非常勉強才結這個婚的嘍?
連亞葳迎視他的目光,這是她第一次听他表達對這個婚姻的看法。
「這是當然的了。」就算她後來並不是那麼排斥,但礙于面子問題,此刻也不得不這麼回答。
「呵,那我們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了。」他自嘲的笑了笑,見她依然拘謹僵硬,他繼續說︰「你不用那麼緊張,結婚可以如他們的意,但房門關起來,要怎麼做就看我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