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他的視線,莫昭吟往後瞧,不期然的看見了紀斐然。
「斐然?你回來了?」她詫異揚聲。
「好幾天聯絡不到我,我當然趕回來了。」紀斐然沒好氣地應,瞥向一旁張亞力,酷傲的朝他頷首致意。
他脾氣並不好,直率干脆慣了,喜怒皆形于色,看到不喜歡的人更是不給人家好臉色看,對沒好感的張亞力,能夠頷首回應他,已經很勉強了。
「聯絡不到?大概是湊巧沒接到吧!」她佯裝訝異,其實是故意不接。「可是你怎麼這麼大驚小敝?幾天聯絡不到也沒有什麼關系呀,我也經常一整個星期聯絡不到你,難道我還飛到你去的國家千里尋夫啊?」
她刻意以輕快的口吻掩飾著諷剌的尖銳,但最最真實的心情,其實是很高興他會因為擔心掛念她而特地趕回來。看來,大嫂的方法果然有效。
紀斐然臉綠掉,啞口無言。
她說的沒錯,以往出游的時候只有他主動聯絡,別人要找他是難上加難。既然他自己就有這樣的毛病,又怎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呢?
意念一轉,他忽然體驗到昭吟平時所感受的心情,原來也是這樣提心吊膽的煎熬,想要責備抱怨的話頓時只能塞回肚子里。
氣氛很冷,張亞力尷尬的出聲。「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先走了。」
「好,亞力大哥再見。」莫昭吟揚笑揮手,與紀斐然站在原地目送張亞力的車子離開。
她轉過頭看了看紀斐然,好奇地問︰「你什麼時候到的?」
「六點。」他臭著一張臉,也轉過頭冷睨著她,凜聲質問︰「我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去吃飯啊!」
「又是跟張亞力一起?」他不止口氣酸,連表情都很酸。
那像伙真的很奇怪,明明知道昭吟有老公了,還對她這麼殷勤,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對啊,我們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吃飯時間一起吃是很平常的事呀。」她答得理所當然,一臉有什麼好奇怪的神情。「走吧,回家再說。」
她微微的挽著他,舉步往回走,兩人一同搭上電梯。
「對了,我們家的門為什麼換了?」紀斐然這才想起地問。「你為什麼沒跟我說—聲,害我被關在外頭進不了家門?」
她側頭,僅是淡淡的瞥看他—眼,卻讓他清楚感受到那—記目光里隱含了許多情緒。
「門換掉是因為家里遭小偷,我一個人住需要更牢固安全的門。」她的口吻理智冷靜,像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最初的慌亂在平復之後已然沉澱為更獨立的堅強。「沒跟你說,是因為事情發生時聯絡不到你,所以我就自己作主了。」
抵達樓層,電梯門開,莫昭吟立即走出,紀斐然一個人驚訝錯愕的愣在電梯里好幾秒。
遭小偷?!
他以為住在大樓里,有管理室看管出入就會比較安全,沒想到還是會發生這種事!
而昭吟竟一個人面對這些?
她一定很害怕、很惶恐吧?事後還得繼續獨居在家中,難怪她會選擇把整扇門換掉。
揣測她當時的心情,紀斐然不禁有點懊惱自己當時為何不在,心中涌起無限的愧疚憐惜,他回神,連忙趕上她。
「那你沒怎麼樣吧?」事情既然過去了,再說什麼都于事無補,但不知該說什麼的他,即使知道這樣問很蠢,還是問了。
「只是受到驚嚇而已,沒什麼。」低頭開著門,她的嘴角牽起一抹幾不可察的淺淺笑容。
可簡單一句話,卻字字敲進紀斐然心坎。
受到驚嚇還沒什麼?
見她似乎沒打算多談,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就要被她排除在重要的生活片段之外,不僅錯失了過程,還錯失了她轉變的心情。
在這時候,他不禁覺得自己是個不夠稱職的丈夫,高興就陪她一陣子,不高興就把她扔下,一走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
「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就不會讓你一個人……」他懇切的想表達歉疚之意。
「這種事哪有早知道的?」隨著鐵門敞開的聲音,她走進家里,邊走邊截斷他的話。「你待在我身邊和不在我身邊的比例各半,所以我遇到事情得自己處理的機率很高,還是得習慣獨立點。」
雖然她說話的口吻很平和,但他听得出跟以往完全的包容體貼不一樣,反而蘊含了真實的心底話。
「昭吟,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隨後進入屋內,反手關上大門,他忍不住問道。
「生氣?」她一臉疑惑不解的轉過身來,還失笑反問︰「我的樣子看起來像生氣嗎?」
他怔住,回答不出來。
如果有笑容就不是生氣,那她的確沒有生氣,可直覺告訴他,一定有問題,尤其那番話,抱怨成分很大。
「不是生氣,是認知罷了。」莫昭吟又幽幽的補了一句,隨後轉過身去做自己的事。
紀斐然怔忡的看著她的背影,竟有一種惆悵又孤單的錯覺。
那認知,听起來好無奈……
這些日子以來,風平浪靜、安定溫馨,她為他守著一個舒適幸福的家,他可以無後顧之憂的盡情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累了倦了,就可以回到她身邊,汲取她的溫暖與甜蜜。
他以為她是能夠接受的,畢竟她這一年半表現出來的就是如此,出游時她沒有反對,返家時又開心的迎他回來。
沒想到,原來她是這麼無可奈何的認命!
其實,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惡質男人,只是愛好自由多了些,可他也愛她呀,如果兩者相沖突,他也是願意調整心中的那座天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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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吟說她沒生氣?
才怪!
罷回家的那一晚,她說話就有些奇怪,後來事實更加證明,她根本在生他的氣!雖然表面上她還是有說有笑,但從一些小地方就可以看出,她已經開始將不滿表露出來。
放洗澡水,沒有。
整理行李,想得美。
一桌好菜,別作夢了。
想要恩愛,更是阻凝重重。
他幾乎回歸到婚前那段自己打理一切的日子,不,婚前住老家還有媽媽、佣人加減照料,現在他卻得完全自立自強。
以往昭吟對他的照顧和福利,已不知不覺的消失,溫言軟語的關心電話也都全部不見,她不再問東問西,反而是他得主動找她,互報彼此的行蹤。
有時找不到她時,他還會感到焦躁、坐立難安,搞得自己像個怨婦……等等,怨婦?
他赫然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況,似乎就是昭吟以前的處境……
他明明是愛她的,跟她結婚也是為了要就近照顧她,可是為什麼他會讓自己心愛的老婆變得像怨婦?
幾日來的差別對待,讓紀斐然感觸良多,因此也下意認的想多多討好莫昭吟,扭轉兩人間有些凝滯的關系。
「昭吟,你在忙嗎?」紀斐然來到書房里,找到正利用電腦工作的她。
「有點忙,沒關系,有什麼事你講。」正專注的計算工程估價單,她頭也沒回地講。
不被重視的感覺讓他的心被重重—扯。以前的昭吟事事以他為主,何時像這樣冷落忽視他了?
唉!今非昔比。
「我想後天周休,我們倆很久沒有一起到郊外走走,可以考慮去蘇澳、花蓮那一帶。」他看著她的後腦勺提議。
「後天?」她一頓,這才轉過來抬頭面對他。「後天不行耶!」這可是真的,不是為了刁難他而故意掰的哦!
「為什麼?」他瞠目。
「因為後天要下台中,有個舊客戶介紹了兩個Case給我們公司,其中一戶因為坪數不大,所以亞力大哥把這個Case父給我獨自負責,這次去要順便做丈量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