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公司召開例行月會,紀斐然再不喜歡這種氣氛嚴肅的正式場合,也不得不乖乖的準時報到。
好不容易,熬完了兩個小時又十五分,他趕緊離開讓他渾身不對勁的會議室。
「嘿,跑那麼快干嘛?我還沒夸你呢!」
擔任總經理的老大紀鴻然迎頭趕上,叫住了紀斐然,對他被指派了三個廣告拍攝卻沒有推卸,感到滿意極了。
「夸我?」紀斐然緩下腳步,質疑的睇向大哥。「怎麼?大嫂答應嫁給你了?不然怎麼心情這麼好,還夸我?」
自從和大嫂舊情復熾後,大哥就不再像之前那樣嚴肅冷硬、死氣沉沉,變得開朗溫暖許多,而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嫂能再嫁給他,好重建一個圓滿家庭,讓孩子能認祖歸宗。
「夸你是你值得夸,跟你大嫂有什麼關系?」紀鴻然賞他一記衛生眼,與他並肩同行。
「好吧,我做了什麼事值得夸?」心情不甚開朗,紀斐然連笑都提不起勁。
「夸你結了婚果然變得不一樣,真的安分多了。」之前是四處趴趴走,三不五時就出國搞失蹤,回來像撿到的,有時去一些落後國家,還會弄得不修邊幅,活像荒野大鏢客,一點都不定性。
紀斐然沒好氣的橫了大哥一眼,倒覺得這話有點幸災樂禍的成分。
「變得不一樣的不是我,是昭吟。」他不是變,而是自制壓抑,反倒是昭吟,從貼心小女人變成嘮叨管家婆。
紀鴻然瞥去一眼,發覺向來率性而為的三弟似乎被心事困擾著,不禁拍了拍他的肩。
「到我辦公室聊聊吧。」他勾起笑容,友善邀請。
紀斐然沒有拒絕,因為他的確郁悶煩躁,需要有人一起聊聊,而成熟穩健的大哥無疑是最好的人選,他無須像面對一般朋友,還得因為面子嘴硬。
「你的口氣听起來好像對昭吟有抱怨?」回到辦公室,交代秘書沖泡咖啡後,紀鴻然接著打開話題。「不過爸媽都很喜歡昭吟,就連我們一家大小都覺得她很不錯。」
「她是不錯,我從來也不覺得她不好,只是……」紀斐然一坐上為公桌沿,為自己點燃了一根煙,拿著打火機把玩著。
「既然如此,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紀鴻然攤攤手,身子往椅子一靠,質疑的斜睇著他。
要坦承之前,紀斐然重重的嘆息,鏗的合上打火機蓋。
「我們交往的時候她不會盯著我的行蹤,不會一天到晚問東問西,跟她在一起,我覺得很輕松、沒有一點壓力,可是婚後她就轉性了。」輕吐白煙,他在裊裊上升的煙霧中,黯下了目光。
紀鴻然困惑地問︰「轉性?」
「對。從獨立變依賴,原本的溫柔體貼也變成了緊迫盯人,只要稍稍聯絡不到我,就會恐懼慌張,我都被她搞得神經緊張了。」他煩躁的連吸了兩口煙。
還沒見三弟這麼困擾過,紀鴻然不禁也認真了起來。
「這樣的確覺得有壓力。」他點了點頭,客觀的評斷。「不過,這會不會只是昭吟還沒走出來的過渡時期?」所以還是情有可原,必須體諒?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但都已經半年了,她卻沒有改善,反而養成了習慣。」
他站了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街景。
紀鴻然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如果說是養成習慣,那麼也不能全只怪她一個人。」
「難不成還怪我啊?」紀斐然瞠目怪叫。
「是你縱容昭吟養成依賴的習慣啊。」他理所當然地講。
紀斐然頓時啞口無言。大哥說的沒錯,是他縱容她的,可是,不讓著她,難道要讓她難過?
但是,由著她,他卻愈來愈無法忍受了……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倘若壓抑太久,一定會爆發的。
其實他也不止一次告訴過昭吟,要她別把重心全放在他身上,可說歸說,她做不到有什麼辦法?
秘書送來咖啡又退了出去,紀鴻然主動端至窗前給陷入沉思的他。
「你啊,婚姻是要長長久久的,也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免得適得其反。」紀鴻然以過來人的心態勸告弟弟。
他最清楚當一個人承受太多壓力後會有多大的反彈,他孩子的媽就是這樣毅然離開,導致兩人白白浪費了多年光陰,他不希望弟弟重蹈覆轍。
尤其,他又是最重視自由與空間的那種人!
紀斐然啜飲一口冰涼的咖啡,冷卻在心頭滾沸的煩躁。
昭吟不是任性無理的女人,這從婚前的交往就可以知道,只不過是受到刺激才會改變。
所以她如果知道他想保有一些自我,應該是能夠理解與體諒的吧?
只是要怎麼開口……他得好好想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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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斐然還來不及細思如何和莫昭吟好好溝通,就因一次醉酒而壞了事。
那日在山區應允阿強要出來喝兩杯之後,阿強就很積極的邀約,幾個朋友排出時同,敲定這場聚會。
因為一票都是男的,所以紀斐然單獨赴約。大伙兒吃著熱炒配生啤酒,聊著男人之間的話題,這在以往也是常有的事情,不過卻是婚後的第一次,因為他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幾乎都和昭吟在一起。
可听見是要喝酒,莫昭吟又開始擔心了。
怕他喝得過量,以身體不好,又怕他喝醉了,安全堪虞,所以不但出門前再三叮嚀,出門後也不斷打手機重復提醒,活像是個不放心孩子出門的媽媽。
平常時候,紀斐然可以壓下不悅,好聲好氣的安撫她,但幾杯黃湯下肚後,醉意襲來、思緒混沌,理智也不太能派得上用場,再加上日積月累的不滿,以及身邊友人的戲謔調侃,面對像定時鬧鐘似的手機來電,他失去了耐性。
將近凌晨十二點,醉醺醺的紀斐然悻悻然的返家,累積已久的不悅在甫踏入家門看見妻子正拿著話筒撥打、而他的手機同時又響起之際,陡然爆發。
「欸?你回來啦?我正要打給你呢!」莫昭吟揚起笑容,立刻掛回話筒,起身迎上前去,紀斐然的手機鈴聲也隨之停止。
紀斐然皺起濃眉,一邊彎身月兌鞋,一邊煩躁地說︰「又打?我出去四個多小時,你就打了幾通?」
動作一頓,笑容僵凝在嘴角,歡迎他歸來的欣喜倏地被潑了一盆冷水。
他在生氣?
她遲疑的睇看著他,發現他步伐不穩,眼神渙散,臉色不豫,很明顯是喝了不少。打從他們認識到現在,她還沒見他這麼醉過。
「你喝醉了,我去泡杯熱茶給你解解酒。」她轉移話題,也轉了個方向,打算先去廚房泡茶。
「不用泡什麼熱茶了。」他卻一個箭步拉住她,隨即又松手,就近找了張沙發,大力躺進去。「醉了也好,太清醒反而心煩。」
苞在他身後的莫昭吟听他這麼說,還以為他遇上了什麼困擾,心里有事才會喝得這麼醉。
「心煩什麼,告訴我好嗎?」她在他身邊蹲下,柔荑復上他的手臂,輕聲詢問著,想要分擔他的心事。
聞言,紀斐然雙眼驟睜,側頭用那雙泛著紅絲的眸子定定的睨著她。
她迎視他的目光,等著他傾吐。
他嘆了口氣。「就是你啊!」
莫昭吟怔愣住,心跳漏了一拍。
讓他心煩的人是她?為什麼?
沒看見她一臉茫然錯愕,酒精的作用讓紀斐然說起話來不但沒有顧忌,還把不滿一股腦的全倒出來。
「我煩透了,每次出門就活像被拴上一條鏈子,活動的狀況和範圍要被隨時掌控。」他拿出手機,嫌惡的拋在茶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