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他沒有被人如此單純地在乎過?
假如是其他人污蔑他的人格,他一定會動怒,可是面對無心又惹人憐惜的博仁,他便無法生氣,一心只希望對方能慢慢了解他更多。
可是……憐惜?他對博仁竟有這麼不可思議的憐惜之情?
他怎會憐惜她?或許……因為他把這小子看作為自己的後輩小弟吧?
秦逸磊趁著曲子的空檔,對仁娜投了一抹安撫的淡笑——
我原諒你吧,下不為例。
仁娜從他俊逸的笑容中,清楚接收到這句話,當場差點沒開心的笑出聲音來。
凝視著沉迷在樂韻中的男人,她不禁看得痴了,心里無數的感覺翻滾,既有內疚自己為何因小事而誤會他,更甚的是,她肯定自己對他除了崇拜,還有著愛慕之情……
一個人一旦心動了,看對方總是愈來愈吸引人,一舉手、一投足、一句話、一個眼神,每樣都能讓她心頭小鹿亂撞……最後,她竟然不太敢注視秦逸磊,就怕臉紅穿幫。
向來平靜的蒙古少女的心湖,被京城才子吹皺一池春水,又該如何平息下來?
第三章
自從那天與秦逸磊從八大胡同離開後,仁娜就發現自己變得很奇怪,尤其是面對他時,她就容易心慌意亂,視線飄忽,連飯也吃得不多,整個人魂不守舍起來。
她已經不記得當天是如何被秦逸磊送回客棧,也忘了自己有沒有對索拉談起自己到過妓院的「驚人經歷」;反之,她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他那張俊秀爾雅的臉、他舉手投足間的睿智和穩重、他那不怒而威的神情和他對她的關切。
奇怪,雖然他們由相遇至相識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是他的身影、容貌卻早已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中……
「格格,格格!」
仁娜回過神來,才看到索拉不斷在她眼前揮手,試圖喚回她的注意力。
「格格,到湖邊了,你還不打算下去嗎?」索拉不懂這個近日時常神游太虛的主子,究竟在想些什麼。
榜格向來很愛在大湖內浸浴游泳,可是在蒙古卻沒有很多機會讓她這麼做,現在自己打听到京城近郊有這個天然湖泊,就馬上帶格格來泡澡了,格格之前還很高興啊,怎麼現在卻老是出神?
仁娜放眼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清澈到不能再清澈的湖泊。這湖泊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神秘、美麗。
「好美!」她雙眼發光,恨不得馬上跳下去暢泳一番,但仍不得不問一下婢女。「附近沒什麼人經過吧?」
「沒有,放心吧,還有我看著啊!」
仁娜立即月兌上的束縛,跳下水去暢泳。
索拉將仁娜的衣服放在大石上,然後道︰「格格,我先去找些柴枝生火。」
「好。」仁娜已高興得不停玩水,她在水中放松自己的身子,但因為過于沉醉其中,絲毫沒有察覺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正向她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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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逸磊這夜難得失眠,若待在府里的話,又怕驚動了其他人,于是他決定到郊外走走,舒展身心。
到這個湖泊散步,是他的習慣。一來這兒湖面如鏡,映照月色時更為迷人,天上地下的月兒盡在眼底,相當詩情畫意;二來這附近人跡罕至,不會有閑雜人等打擾了他的寧靜。
恩師紀先生常說他是孤獨之人,心里無牽念,人生尚未嘗到甜美之果,才會獨依月下,留戀這個同樣寂寞的湖泊。
之前,他對此話總是不以為然,因為他並不認為自己孤獨寂寞,最少他仕途得意,母親健康,府中上下和睦,友人以文相交,人生再也沒有比此更如意了。
可是,當他發現自己仍會牽掛某人,甚至因為想起對方而會心微笑,當對方離開後卻又覺得身邊總是太靜時,他就明白,他需要的比已擁有的更多。
或許,他需要一個像博仁的人在身邊,充滿熱情、坦誠,點綴枯燥的生活。
秦逸磊一直漫步,愈走愈接近湖泊,突然,他听到了不該有的嬉笑打水聲和歌聲。
「咦……這兒怎麼會有歌聲?」他心中的疑團不斷增加。
他向來不信怪力亂神之事,想必是有人發現了這個美麗的湖泊,來此玩樂一番。
可是那人會是誰?這麼晚下水,不怕嗎?他壓抑不住好奇心,往傳來水聲的方向走去。
「這兒真的太棒了!月光再配上清澈的湖水,就像圖畫一樣好看,水還很清涼舒服呢。」一道嬌軟嗓子自言自語地說。
秦逸磊微怔,覺得這聲音有幾分耳熟,但他沒有細究,定楮一看,發現湖邊的石上有一套姑娘衣服。
他把視線從衣服上移開後,看見有一個姑娘像魚兒般在水中快樂地游來游去。
一個姑娘在夜色籠罩的湖泊內游泳?她到底是何方神聖,真是……大膽至極啊!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到一個結果,莫非世上真有仙靈之說?
他原本要非禮勿視,馬上離開,可是水中人兒已听到岸上的動靜,當那姑娘一抬起頭,他無可救藥地目光停在她身上。
雖然天色陰暗,他沒法看得非常清晰,但唯一肯定的是,她有一雙水燦美眸,神態嫵媚動人,使人無法不注視。
他不斷在心里贊道︰「李白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也不過如此吧!」
另一方面,當水中的仁娜抬起頭的時候,也被突然出現的男人嚇了一跳!
是秦大哥?他他他……怎會在這里?難道有人告訴他她在這邊,抑或他們真是那麼有緣分?
一會兒後,她首先回過神來。「你……都看到了,我沒穿衣……」她從脖子到臉都紅透了,耳根更是紅得出奇。
想必精明的秦大哥已認得她,也看清楚她實是女兒身,而不是他口中的小兄弟吧?他不知會如何想她?
他……會喜歡這樣的她嗎?
「在下並非有意,還請姑娘見諒。」秦逸磊眼神迅速移向別處。
他的表情一下恢復原本的溫寧淡定,仿佛窩在他面前的不是軟玉溫香的赤身美人。
「你是否有意,我……不在乎……」仁娜躲在石後,怯怯地道。
她明白一切都是偶然,也明白秦逸磊並非之徒,這點上次她已經確認過了。而且……假如是他,她也沒有半分厭惡冒犯之感……
秦逸磊愕了一下。這位姑娘竟然說不在乎?為什麼?那攸關女人的名節。
「謝謝姑娘,那在下先行離開了。」他想立即離開,與這女人保持距離,只是被仁娜叫住了。
「等等!你可否幫我遞一下衣服?」她想起自己只穿最貼身的兜衣,而外衣則被放在離他不遠的大石上,她怎麼拿得到?
「姑娘等下自行取回吧。」秦逸磊慢慢地眉頭緊蹙,口氣溫度驟降。
他開始懷疑,這女人是否別有用心,因為一切都不合常理平常人的做法——
她不是想勾引他吧?
「可是我還沒跟你好好談……」
仁娜不解秦逸磊為何忽然變得冷漠,她只不過希望告訴他,她不是有意對他隱瞞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希望他別誤會她是騙子才好。
秦逸磊不認為自己跟這個素昧平生的姑娘有什麼好談。但奇怪的是,她的聲音卻越听越耳熟……
是了,跟博仁有幾分相像!可是博仁是男人,眼前的是女人,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他又怎能正面確認?
「姑娘跟一位從蒙古來的博姓公子可是相識?」他聲音略微低沉地問。
仁娜怔住。他果然知道她就是博仁!她大喜過望地對他大聲宣告︰「我和博仁是——」同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