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采恩怔了一下,想起晉廷前陣子坐在桌前沉思的樣子、想起他告訴她會讓她風光回家的話……她心頭一酸,發現自己對他原來仍未盡力地付出和幫助。
爸爸說得對,如果沒有資金援助,他還要奮斗幾年、辛勞幾年才行?他應該可以過得更順利的,她不忍心滿月復才能的他要困在一間小套房內過日子。
「爸爸,你借一些資金給晉廷好嗎?只要一點點就好,他很快就可以東山再起的,然後馬上還錢給你,這點我可以保證!」
祝豐山難以置信女兒不但听不進去,還為了那混小子向他借錢︰
「錢,我一分一毫也不會借給他!拿去用在那小子身上,跟丟進水里有什麼分別?你雖然是我的女兒,但我不會縱容你為那男人墮落下去的!」
「爸爸,你要多少利息?我們會付利息給你的,我求你幫忙一下,好不好?」祝采恩發抖的聲音里,多了一些他以前沒有听到過的堅持。
祝豐山沉吟地想了片刻,覺得機不可失,于是凝重地回應道︰「我要你答應離開聶晉廷,跟其它我指定的豪門子弟相親結婚,如果你能做到,我就答應你,轟晉廷將會得到資金援助。」
「爸,這怎麼可以!」她心中已被另一個男人完全佔據,怎麼可以跟其它男人結一個無感情的婚?
「為什麼不可以?這就是我要的利息,你說過會付給我的。」祝豐山不失商人本色,討價還價的本事不會因為是自己女兒而放水。「你也可以選擇不借錢,但我會叫所有認識的商家拒絕跟聶晉廷合作。」
「爸……」祝采恩不想答應這種殘酷的條件!
她愛的人是晉廷,想嫁的人也只有他啊!可是……如果她自私地只想到自己的感受,那晉廷就得不到龐大的資金援助,他的復業大計也不能順利進行了。
「我不逼你,但兩天內你如果還不回家,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對于女兒的猶豫不決,祝豐山下了最後通牒。
祝采恩眼中一陣酸澀,心碎了,徹徹底底的心碎!
為什麼爸爸不止同體諒她的心情,不肯幫助晉廷?她現在這種求助無門的絕望,就是之前晉廷所承受過的嗎?!
淚水如同潰堤般落下,她揮手抹去頰上的淚,轉身沖出門外。
她不懂,為什麼父親可以完全不考慮她的感受,面不改色地替她決定未來?她不懂,為什麼愛上晉廷會就好像愛上十惡不赦的罪人,一直被別人反對阻攔?
難道愛上晉廷是個錯誤?如果一切是錯誤,她為什麼會過得那麼開心、那麼幸福?
祝采恩心痛的任憑豆大的淚珠落下,她快步跑離大學,逃離父親給她的抉擇!
不爭氣的眼淚滴滴答答落下,美麗的水眸哭得又紅又腫,路上的行人見狀紛紛好奇的回頭張望,想看看到底是誰弄哭了這美人兒。
她一路瘋狂的跑著,一頭秀發隨著強風而紛亂飄散,些許發絲凌亂的貼上她淚濕的面頰。
為了她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男人,她的心……好痛……好痛,望著前方不知該何去何從,最後只好漫無目的奔著。
如果所有不幸都是源自于她,那麼她想,她有責任終止這場失控的局面……
開車想來接她下課的聶晉廷才停好車,就見到在人群中跌趺撞撞的祝采恩,不禁皺起濃眉,一臉詫異。
她要去哪,為何跑得這麼急?街上人多車多,她不知道這樣盲目的狂奔很危險嗎?
他下車追了她一段,發現她跑的速度還真快。他隔著人群喊著她的名字,她也充耳末聞,腳下步伐未停,更令他覺得奇怪。
終于,聶晉廷在廣場上逮住了祝采恩。
「采恩,采恩!」她的臉上全是淚水,眼楮空洞的彷佛沒有焦距。
他死死的抱著她,強迫她面向他。路上的人們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們,他也管不了。
「采恩,是我,晉廷啊!」
「晉廷?」她終于平靜下來,呼呼的喘著氣,她抬頭看他。「為什麼你會在這里?」
「我剛好沒事想來接你下課。」他看著她滿是淚痕的臉。晶瑩的淚一閃一閃,灼痛他的眼,也叫他心疼萬分。「發生什麼事了?」
「我剛才見到爸爸了……」祝采恩失神的說。
聶晉廷立即明白了她的不安,拍拍她的手。「乖,別哭了。我們找個地方吃晚飯,好不好?」
「我不想吃,我想去海邊看日落……」她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好。」他應允了她,然後牽她回到他的車子上。
一路上,他們兩人誰也沒開口,只是靜靜地享受對方的存在。
她在腦中盤算著該如何做才對晉廷最好,而他則在想著該如何安慰一定因為想家,才哭成這樣的采恩。
黃昏的海邊,晚霞滿天,天空渲染得像幅畫,聶晉廷才停好車,祝采恩便率先下車,走進充滿海水味道和餘暉的溫暖之中。
他走近她,關心地問︰「你冷不冷?」
「不會。」兩人同坐在沙灘上,海風吹拂得人心都飄動起來。
「著涼就不好了。」他的手臂一伸,攬住她的肩膀,讓她感受他的體溫,和對她的關心。「采恩,如果有什麼不開心,說出來好了,我會听的。是不是你爸爸罵你了?」
「嗯。」她不否認,但只要想到父親無情的要求,她的心就沉重得有如壓了千斤重的石頭。
「他說了什麼?」以他對祝豐山的了解,應該不會輕易罷休吧?「你……有什麼打算?」
「我爸的話跟我們沒有關系。」祝采恩淡淡地說。「晉廷,我們的關系,算是情人嗎?」
「當然。」他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問。
「情人之間,不代表一定有愛,是不是?」
如果是之前的聶晉廷,他一定會爽快地說「是」,因為他身邊有大多沒有愛情的情人了,但她突如其來的問話,倒讓他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之前就告訴我,你不會對我有任何的感情,現在還是嗎?」她強迫自己面無表情地問。
「現在?現在當然不同了。」他刻意忽視心中那份奇怪的感覺。「采恩,究竟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為什麼不同了?就因為我來陪你嗎?」她自嘲地干笑幾聲。「如果你還是從前那個天之驕子的話,那有多好,你就不會對我有感情,我就可以毫無顧忌地離開了!」
聶晉廷驚訝望著她,身體卻無法做任何回應。
凝滯的沉重氣氛充斥在僵持的兩人之間,沉默半晌後,聶晉延薄唇緊抿,站了起來,越過她身旁。
「是不是你爸爸要你離開我?」他大聲問︰「如果是,你不用這樣拐彎抹角,直接告訴我不是更好嗎?」
再也沒有任何事,會讓祝采恩的心如此之痛。「我說過,他的話跟我們沒有關系,重要的是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那好,你告訴我你的想法吧!」因為她的反常,讓轟晉廷也開始不安、暴躁起來。
「今天我爸爸找到我,雖然他罵我,但對我仍然很關心。他帶我去法國餐廳吃下午茶,又帶我去香奈兒買最新的洋裝,後來還給我好多零用錢呢!我好開心,也覺得這才回到我之前應有的生活。」
她說得那麼理所當然,讓臉色鐵青的聶晉廷無從反駁,因為這一切都是身為祝山集團的千金小姐應有的,只是跟他在一起後,他提供不了而已。
「爸爸對我那麼好,又不追究我跟男人同居的事,我覺得他是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我覺得很對不起他。」
聶晉廷的腦袋里轟轟作響,她的一字一句不停地在他耳邊循環播放!半晌,他吃力地擠出一句話。「那你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