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兒,你終于肯喊我夜了。」他劍眉輕揚,聲音異常低柔。
「你!你……手機快給我呀!」塵仙不理會他,干脆一把搶過他的手機,急切的吼道︰「快告訴我要怎麼聯絡呂喬深!」
「仙兒,你哭了。」他的笑意更濃了。
「你你……對,我是哭了,這樣你滿意了嗎?趕快給我他的電話!」她惱火地對他大叫。
她哭,是因為她方才受到太大的驚嚇。
她哭,是因為他死到臨頭還有閑情開玩笑。
她哭,是因為他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那她該怎麼辦?
她哭,是因為……是因為……他做人太失敗,居然連在香港都有人想要他的命!
「仙兒,手機給我,你的手抖得太厲害了。」聶吾夜見她斗大的淚珠不斷滑落,隨即斂起笑,拿回手機撥話。
通話很快結束,聶吾夜用著沒受傷的手環住她仍微顫的身子,輕聲安撫她︰
「別哭了,仙兒,喬深很快就會來接我們。」
生怕一開口又流下大量的淚水,塵仙只能緊緊挨著他,不住的猛點頭。
呂喬深,你最好趕快來,要不然……要不然……你主子要是有個什麼意外,我肯定得跟著陪葬!
第八章
此刻,頭等病房里傳來女子氣急敗壞的聲音——
「為什麼要急著回台灣?你才休息兩天而已,難道不怕傷口會裂開來?」
方從洗手問走出,她就听見他吩咐呂喬深去通知機師預定起飛的時間,覺得他簡直是拿自個生命開玩笑的她,乾脆環胸站在病床旁,打算他一起身,她就要強壓他躺回去。
「這就奇了,一直想回台灣的人不是你?怎麼我說要離開,你又不開心?仙兒,我都快被你給弄糊涂了。」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說到後來反成了她的不是?
「性情多變的人是你好不好!你也不想想你的肩膀被打穿一個洞耶!這麼嚴重的槍傷,少說得住院十天半個月,可是你居然……」
「你很擔心我?」他低笑著。
塵仙既羞又惱地瞪住他那張充滿戲譫的迷人笑臉。
天殺的!
看來受了一槍的他,仍沒有意思要收斂起他那惡劣的本性。
「這不是擔不擔心的問題,而是你若出事,難保你們聶家人不會遷怒于我。」塵仙諷道。
「哎,你又來了。」
他還真懷念他中槍時,她那副恨不得代他受傷的模樣,但,他總不能老是以受傷來逼出她的真感情吧!
「先把藥吃了再說。」她別開眼,佯裝听不懂他的話似的將藥丸及開水遞給他。
「仙兒,其實你說得一點都不假,一旦我出了事,你是真的無法全身而退。」聶吾夜非但沒接過她手上的藥,還一本正經地深深凝住她不變的臉色。
「你才知道!像我這種弱女子,哪能夠跟你們這種大集團抗衡,也許我一根手指頭都還來不及動,就已經被炸成炮灰了。」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
他還想恫嚇她?
哼,她也不是被嚇大的!
「你頗有自知之明的嘛!」他低笑。
「你、你到底要不要吃藥?」她火大的直想將開水淋到他頭頂上去。
「跟你開個小玩笑都不行?」聶吾夜抿了下薄唇,有點委屈地睇住她手上那只快要破她捏碎的水杯。
其實,他那番話也不盡然是玩笑,至少最後那句話是在提醒她,千萬別有想逃離他的念頭。
「這算什麼小玩笑!在你心里說不定正是這麼想。」單單要應付他一人她就吃不消,更遑論他背後那一大票人。
「仙兒,你把我想得真壞。」
「你本來就很壞。」她說得咬牙切齒。
聶吾夜忍住想狂笑的沖動,可唇角的笑痕還是忍不住擴散,「好吧,今後我會盡量克制自己不對你使壞。」
為證明他所言不假,他還快速的拿過她手上已經快被她給捏碎的藥丸吞下。
塵仙像是听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雙瞳里閃爍著濃濃的不信。
「唉,我就不能為了迎合你而有所改變嗎?」
難得他會為一個女人犧牲到這種地步,可她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還一副他吃錯藥的模樣……
不過,說不定他是真的吃錯藥,才會產生這麼大的副作用,因為他漸漸發現,其他女人都不如他的小仙兒可愛。
「迎合我?」
她再一次地深感錯愕,然後手伸向他的額頭。
「我沒發燒。」聶吾夜沒好氣地拿下她的小手。
「你是沒發燒,但我確定你的腦子絕對有問題。」他肯定是因為神志不清,才會胡言亂語一通。
塵仙隨即要按下紅色按鍵,召來醫師。
「你想做什麼?」聶吾夜及時抓住她的手。
「當然是請醫生過來詳細檢查你的腦部,你別抓著我呀!」
「仙兒你——哈……」聶吾夜忍不住放聲大笑,即便肩傷因此而隱隱作痛,仍舊遏止不住他想笑的沖動。
「你、你……你別再笑了,小心你的傷口!」她惱紅了臉,卻不忘提醒他別樂極生悲。
「……沒辦法,你實在是太會想像了,我憋不住呀!」若可以,他真想緊緊摟住她,再狠狠地吻住她那張愛逞強的小嘴。
「你突然急著趕回台灣,是不是因為你已經曉得是誰開的槍?」她無預警的一句話,瞬間凍結聶吾夜唇邊的笑,他揚了揚眉,凝睇住沒了表情的塵仙。
他繞來繞去,就是刻意想轉移話題,他以為她笨到看不出來嗎?
「這個嘛……」
真是傷腦筋,竟然沒有騙過她。
而且,她還真的猜對了一半,喬深的確透過管道輾轉得知是哪個殺手所為。
听說他有供出買主,但只知對方是個台灣人,所以在不想讓仙兒陪他涉險的情況下,他才決定立刻回台。
不過,他來香港可是臨時決定的事,對方是如何得知的?
除非……那人也順道掌握了塵仙的行蹤,聶吾夜頓時若有所思地看著塵仙。
「如果滯留香港會帶給你更大的危機,那我們馬上離開。」她雖然憂心他的傷勢,卻更害怕他暴露在危險之中。
聶吾夜斂起眸中詭色,故意說著曖昧的話︰「仙兒,你還敢說你不關心我嗎?」
回答他的,是一記輕捶在他傷口上的粉拳。
「唔!仙兒你……你居然狠得下心來。」聶吾夜煞有其事的搗住傷口瞅著她。
「你太夸張了。」塵仙依然沒給他好臉色,可心里卻開始擔心她是不是真的下手過重。
聶吾夜垂下臉,似乎痛到沒法兒再和她拾杠。
這會兒,塵仙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的手立刻伸向他領口,拉下他衣袍——
「我不反對你直接月兌掉我身上的袍子。」
正要檢視他傷口是否有滲血跡象的塵仙,被他這聲調侃硬生生給震回了理智。
她緩緩吐納著氣息,僵凝的臉色遠比受傷的聶吾夜還要難看幾分……
他似乎對于戲弄她這件事樂此不疲,想來,她于塵仙的境遇沒比霍旋好到哪去,因為她也同她一樣,只是他聶大少爺的休閑娛樂罷了。
而聶吾夜忽略了她的心情轉折,他總以為女人心很好揣測,所以他不知道他這樣的言語其實是會傷害到她……
「仙兒……」他挺愛看她一副拿他沒轍的樣子,只是這回她似乎沉靜過了頭。
「總裁,可以離開了。」走進病房的呂喬深,好巧不巧地打斷聶吾夜的話。
「嗯。」聶吾夜輕應,旋即揚起一雙深思的眸子,迎上對他露出無奈之色的塵仙。
「看著我干嘛?只要醫生許可,我們當然得盡快離開。」她沒必要讓他曉得自己的情緒,更何況,他恐怕也沒那種心思去了解。
就這樣吧,等回去之後,他身邊的鶯鶯燕燕自然會取代她的位置,也就用不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