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本來就不該開始。」
「你別介意那婚約好嗎?這根本只是商業婚姻,我沒有拒絕,那些長輩自己就決定的……」
「算了吧,別解釋了。」她擦乾滿臉的淚珠,微笑起來。「就算沒有這件事,結果也一樣。」
對啊,知不知道都是一樣的,她還是會回台灣,還是不能接受他,還是要繼續自己的生活,不同的,只是有了那份悲哀的空洞感。
夕木式明雙眸漾著一抹認真及幾分受傷的光芒。「身負著家族龐大企業及為人子女該盡的責任,我一直都不讓別人見到我軟弱的一面,可是只有你,讓我能毫無保留地揭露自己的一切。」
她赫然地盯住他,驚訝听到這樣多年來,他第一次的「告白」。
「我只不過想把你留在身邊,為甚麼那麼難?我這一生,幾乎沒有能難倒我的事,就只有這件,我是這樣的毫無把握……」
「式明,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們相遇的形式錯了,如果我們不是繼兄妹,不是處於這個讓人蜚短流長的大家族,或許我們不會這樣辛苦。」她無奈地嘆氣。
他抱住她,輕撫她的發絲,喃喃地說︰「所以,我不要當你的哥哥,只要我不是,你就能和我在一起了。」
她皺起眉,沒有回話。如此假設性的問題,她不想回答。
「我們再睡一下,好嗎?」他拉她躺下,靜靜地緊摟住她。
她柔順地在他懷中調好自己的位置,準備跟他暫時躲避煩惱的現實……
她才不會乖乖留下來,任由他繼續逼婚,繼續做一些接近瘋狂的事。他把事情說得太容易,況且,如果她真能為了所謂的愛情而不顧一切,她五年前就留下了,何必等到今天?
趁他還在沉睡,她倒了杯冰柳橙汁,偷偷走到洗手間,從她的手袋中拿出一包用來防身的小東西,混和其中。
回到房間,她看見夕木式明已經轉醒,便把杯子遞給他。「醒啦?我一大早親自端來的,給點面子,喝掉它吧。」
他大笑,接著把橙汁一飲而盡。「身子早就給我了,還跟我談面子的問題?」
「別把這事老掛在口邊好嗎?」她紅著臉,爬上床替他整理凌亂的床鋪。「你再睡一會好嗎?」
他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才剛起床,又要我睡?我今天已經睡得夠多了。」
他看到鐘上顯示著下午一時。「我還要回公司處理事情,等一下我們先去吃午飯吧!」
「我不餓,倒是你,不養好精神,就做不好事情!」明夏拉著他躺下。
「我沒有那麼不濟。」他喜歡她對他的關懷,可是重新躺上床,就好像真的累了,昏昏欲睡。「怎麼回事?我好像真的想睡……」
她不說話,只靜坐床沿,陪著他。
「明夏,嫁給我好嗎?」他堅持清醒,把要說的話說清楚。「快答應我吧!」
「為甚麼還跟我談這個問題?」他需要的是可以在事業上助他一把,讓他無後顧之憂,讓他談不上愛的女人,這樣他才可以專注雄霸商界的一方。
「別再問為甚麼,我只想把你永遠綁在身邊。」他們已經浪費五年,難道還要浪費下去嗎?「我會叫爸爸跟我一起去退婚的。」
「你已經綁住我的心,別再麻煩爸爸了。」她輕撫他前額,柔順笑說。
「你討厭我嗎?」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明夏一听到這句他從沒說過的話,內心頓時矛盾起來,一股難以抑制的傷感涌上心頭,化為清淚不斷流出,她搖頭。「我怎會討厭你?」
她的逃避,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吧?
「這就好……明夏……」他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安心睡吧,說不定這回睡醒後,我們長久的夢也會醒過來。」
看他終於睡著了,她隱藏的情感就像決堤一樣崩涌而來。她有甚麼好?他這樣對她不是浪費了他的情意嗎?他還那麼執苦干甚麼。
她號哭,熱淚一顆顆越過她的瞼,流到他的瞼上。她嘗到自己淚中的咸味越來越苦澀。她伏上他寬闊溫暖的胸膛上,吻他的唇,吻去自己的淚。
她知道這樣做可能很傻,但與其愛恨不清地糾纏下去,不如再次分開。
相信終有一天,她對式明而言將不再重要。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留在他身邊,等候要分開的那一日到來呢?
明夏抹乾淚痕,為他蓋好薄被就離開了。
這次,她可能要真正離開了。
這幾天,位於京都的夕木家大宅忙亂得不得了,人潮擠得屋內水泄不通,不是醫生帶著護士來,就是下屬帶著補品藥丸來探望。
眾人的臉上都憂心仲仲,僕人們一天廿四小時全天候看護不在話下,而所有人也匆忙回到京都老家,只因為夕木家的天之驕子患了急病,一病不起。
「怎麼會這樣?」二哥甫一進門,就問在門口玄關迎接的三弟。「式明平時壯得很,怎會突然生了重病?」還特別由東京送回京都大宅養病。
兄弟倆走到四弟的房間,看到夕木多香子坐在床沿,為四弟抹去額上的冷汗。
「你們別吵著他,醫生剛才說式明需要多點休息。」
「醫生怎麼說?」
「好像是免疫系統突然受了病毒感染。」
「真奇怪,式明怎會惹上這病的?」
多香子不再多語,只是一直為四弟抹汗。
「听說前陣子明夏終於回來日本,剛巧遇上式明,怎麼現在又不見人了?」二哥問。即使明夏離開那麼久,他還是視她為親妹妹。
「她回台灣了。」多香子淡淡地說。
「走了?竟然在這時候又走了?她每次好像都走得不是時候,我還以為這次她可以留下來,好好照顧式明。」三哥嘀嘀咕咕地喃道。
「明夏不想久留,我們不能勉強她。」
「我不是勉強她,只是全家都回來了,就只有她不回來看看,她好歹也是夕木家的人啊!況且她在台灣早就大學畢業了,怎麼還不早點回來日本?」
「給我閉嘴!」多香子大喝,驚醒了睡夢中的式明。「明夏都走了那麼久,還想用夕木家的名號去綁住她?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受不了,不想回來的。」
兄弟兩人怔住了!大姊她究竟在說甚麼?
而床上的式明听到明夏的名字後,模模糊糊的思緒也給震醒了。
「對明夏公平點好嗎?讓她選擇好嗎?」
鮑平?選擇?為甚麼要公平和選擇?她本來就已經是他的了……
「這次她好不容易回日本了,式明卻把她逼得太緊,她才會做個了斷,你們還不明白嗎?她喜歡就會回來,不喜歡就由她去啊,你們急甚麼?」
了斷?甚麼了斷?他不明白……為甚麼他听到的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她是他的女人,一定要一輩子都跟著他,怎能了斷?
不!那是假的……假的!
式明發出模糊不清的夢囈,喃喃叫著明夏的名字,是由內心發出的叫喊。
「式明,你醒啦?」多香子連忙把耳朵貼近他的口,想听清他說甚麼。
「甚麼?你大聲點好嗎?要喝水嗎?」二哥問道。三哥聞言,嘗試扶他起來。
「明……夏……」
「甚麼?大家?」
多香子皺眉問︰「是明夏吧?」因為「明夏」的中文讀音跟日語的「大家」很相近,所以他們誤會了。
「明夏?她不在,你找她嗎?」
不在了?她離開了?怎會?「我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