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看到經常不見人的四哥回來大宅,她立即去找他。
「你回來啦?」她笑著走向風塵僕僕的夕木式明,無視他身後的跟班。
趁著放暑假去東京個把月的夕木式明,踏入家門沒多久就看到她,除了有點意外,還有點驚喜。
沒錯,他是甫見她那一刻才突然記得家中多了她的存在。
以前除了一堆佣人和保鑣外,多數就只剩他一人坐鎮這座大宅。爸爸現在通常會待在東京打理公司的事,假期才回京都,而兄姊長期在外,不常回大宅。
「甚麼事?」夕木式明瞥她一眼,沒有停下腳步,隨即走過她身邊。
「沒甚麼,只是有事想跟你商量。」她疾步追著他,只差沒拉住他。
「說吧。」她竟然有事要跟他商量?他和她有甚麼好商量的?
「我不需要那麼多的保鑣和佣人。」
還以為是甚麼事,原來只是這等小事!「不可以。」他想也沒想就拒絕。
「為甚麼?」她不死心地追問。
在旁的佣人們開始為五小姐冒出冷汗來。
從來沒有人敢質疑冷酷無情的四少爺說出的話,而她還有膽反問他!
「這是你應有的東西,難道這不是你們一直想得到的嗎?」夕木家給予的排場可是眾人夢寐以求的。
明夏面色驟變,卻馬上回復原來的表情。他還是不能忘掉那段恩怨情仇,還要天天掛在口邊,樂此不疲地挖苦她。可是一想到造成他心理陰影的原因和經過,她就氣不起來,她能氣他甚麼?他自己也是受害者啊!
她裝作沒听見,若無其事地說︰「我只是想有些許個人喘息的空間,不需要這些優秀的人才,跟在我這個不可能出甚麼事的人身後。」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生,她能有甚麼事?
「讓他們跟著,對你有好處。」這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女人,敢說自己不可能出事?夕木家財雄勢大,有多少人想找機會從他們身上撈油水,包括綁架!
「甚麼好處?」
「總之不行。」就算他再怎樣不承認她,她被爸爸承認為夕木家的人,以及爸爸把她交給他看著,都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他不可能讓她出甚麼岔子,讓他的能力受到懷疑及批評。
「我不會有事的!」
「不行。」她動搖不了他。「身為夕木家的人,就理應學會被人跟隨!」
「為甚麼理應學會?」明夏忿忿地看他,眉皺起來。「沒人會盯上這樣生面孔的我,只要你別派人跟在我身後,就沒有人知道我是夕木家的人!」都一年了,她都沒甚麼不安,證明她不會有事的。
「你甚麼時候開始變得越來越反叛了?」膽敢這樣跟他說話?!
「我沒有,是你越來越專橫了。」
現在簡直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夕木式明面容扭曲,臉色鐵青,雙拳緊握得格格作響,全身陷入了繃緊的狀態。
明夏也被他驟變的臉色嚇了一跳,閉口不言。
「怎麼又換上了那小媳婦似的臉,剛才不是很凶悍的樣子嗎?」
全屋的人都被四少爺的冶面嚇得不敢作聲,視線全落在那個個子只及他肩頭的五小姐身上。
明夏不是變反叛了,而是開始覺得現在的一切跟她格格不入。她來這里也一年多了,他經常早出晚歸,當然不知道她平日在家的狀況。她也想融入這個新家庭,可是卻沒有她想得那麼容易……
他不知道,當她一個人在家時,她是怎樣吃力地維持夕木家五小姐的形象,去應付一群不安好心的「親戚」,受盡冷嘲熱諷!這樣也就算了,她只是想在外出時變回一個普通人,難道她也沒有這樣的自由嗎?
「四哥,我知道這小小的請求對你很微不足道的,算我求你好不好?」明夏嘗試心平氣和地勸他。
「誰讓你叫我四哥?」夕木式明發出平淡的聲調,可是這聲調異常陰冷,彷佛是從陰間吹來的陣陣寒風,吹過眾人的耳邊時,不禁令他們抖動起來。
「我不是你哥哥!」他冷眼掃向她,用眼神再度重申這個事實。
這一年多來,她沒有再這樣叫過他,他以為她夠聰明,听得懂這是他的禁忌,可是現在卻再次犯下這禁忌。
他的臉色難看到極點,盛怒卻不爆發出來的火氣已經熔化了所有東西。「給我撤去她身邊所有人。」
「四少爺!」已隸屬於明夏的保鑣不解一向英明的四少爺,怎會因一時意起而置五小姐的安危於不顧。
「別說了,我只是如她所願。」夕木式明口氣冷淡,火氣也迅速冷卻至冰點。
明夏沒想到他那麼容易就答應,只能本能地回應︰「謝謝。」
到最後,她成功達成自己的目的,就算冒犯了獅子也是值得的。
她現在徹底後悔,當初為甚麼不听四哥的話!在風平浪靜地生活了幾個月後,今天放學時,她在眾目睽睽下無辜地被捉去當肉票。
這回她真的是自作孽,好好的讓一票人跟著有甚麼關系,又不會少塊肉。現在可好了,在掙扎中還被壞人劃了幾刀,好痛!嗚,她好想哭……
「還不求饒嗎?五小姐!」
幾個惡行惡狀的流氓露出一副變態的婬笑,涼涼地看著地上那痛得緊皺著臉,卻毫不吭聲的明夏。
「放了我,不然讓我四哥找到你們,你們會很慘的。」以他這樣暴戾冷酷的作風,不殺光他們才怪!
「只要他肯付錢,我們一定放你,你怕甚麼!」綁匪下流地調笑起來。
明夏不再說話,怕自己再說下去會挑釁歹徒起了殺機。
此刻,她的冷汗讓她的衣服濕了一大片,盡避如此,她卻沒有強烈的恐懼感,只是被緊張的氣氛感染到了。
他不會付錢贖她回去吧?他那麼討厭她,這次正好能擺月兌她,他還會理她嗎?
「听說夕木家新任的五小姐是四少爺的新寵,四少爺迷她迷得不得了!」
這樣的話一出,嚇得明夏微濕的眼楮猛然睜開,訝異又茫然地望向正議論著的人群。「你們從哪里听來這些事?」她忍不住開口問,語氣充滿疑惑。
「黑道上個個都在傳這件事,難道不是嗎?」原來這個小女人只是假正經,看她年紀輕輕就會那種勾引男人的手段,果然是情婦帶來的女兒!
「當然不是!」
「听說夕木式明對你言听計從,你說甚麼都依你,就連你說要撤走所有保鑣,他都馬上辦,這不算迷上你?」這五小姐以為他們好騙,事實上他們甚麼都知道。
天啊,他放她自生自滅,竟被扭曲成對她言听計從?
她聰慧的腦袋轉了轉。「既然知道我正受寵,就快放了我!」再解釋也是無濟於事,雖然機會很微渺,但何不來個順水推舟,乘機要他們放了她!
「白痴!就是因為你有價值,才捉你回來勒索夕木式明!」否則他們怎會部署了幾個月,來個里應外合的找機會綁架她?
「老大,有兄弟看到夕木式明的人在附近搜查。」突然從門口沖進一個流氓,狼狽地向頭目報告。
四哥真的來找她?不可能!他那麼恨她,她死了不是最好嗎?對他這個冷冰冰的人來說,死了一個無關痛癢的人,應該也無所謂吧?
老大一把拉起被綁得死死的明夏,不顧她剛結痂的傷口再度流血。「你四哥來救你了,這次我們非要他傾家蕩產地付出巨額贖金不可!」
當頭目拉著她走出屋外,才驚覺自己已經被包圍。
明夏抬頭一看,看到一大堆保鑣密密麻麻地排開。其中在中位、王者風範凌駕所有人的,正是她的四哥,而他的眼神正精銳地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