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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意憐君 第16頁

作者︰關月

他們吃過午飯就上門造訪了呀,大下午的睡午覺還差不多,算是哪門子的「天色已晚」呢?

唐少堡主的時間觀念大有問題。

唐杰明看著歐陽子夜走到容劼身側,一副惟他馬首是瞻的模樣,目中泛過嫉恨之色,咬牙不語。

唐志超瞥一眼愛子,正欲挽留之時,廳後轉出一名垂髫小婢,恭聲道︰「夫人請歐陽小姐花廳敘話。」

看來是走不了了。

歐陽子夜與容劼相顧苦笑,隨那小婢去見堡主夫人,留容劼一人孤軍奮戰,與「飛龍堡」上下周旋。

只盼與唐夫人這一敘,不會敘到「天色已晚」,當真要「歇息一晚」才得月兌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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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她對「飛龍堡」有限的了解,唐家這位夫人,卻非江湖女子,而是當朝王侯千金。其時朝廷為籠絡武林中人,分別將三位侯門小姐下嫁了三戶武林世家,唐夫人即是其中之一。

當下歐陽子夜在那間鋪設得精致華麗的花廳內見到的,除了風韻猶存的唐夫人外,還有一位粉妝玉琢的俏佳人,卻是唐夫人的外甥女,唐杰明的姨表妹妹。

雙方禮畢落座後,那名喚傅婧的少女親自捧上一盅雨前龍井,笑道︰「歐陽姐姐請。」

歐陽子夜忙接過那青花蓋碗,道︰「多謝傅小姐。」

唐夫人笑道︰「歐陽小姐何必與她客氣,姑娘小姐地叫喚,未免見外了。只叫她‘婧兒’就是了。」

歐陽子夜淺笑婉然,「是。」心中暗暗盤算著何時告辭方不失禮。反正唐夫人見也見過了,謝也謝過了,想來想去,該沒什麼要再說的了。

思緒游走中,卻見傅婧奉茶後並不入坐,反站到她下首的位置上,不由一怔。而那少女注意到她的目光,怯怯朝她一笑,粉面生暈,垂首低眉。

這間花廳顯然並非招待外賓之所,反倒像是唐夫人日常起居之處。故除了靠東西兩張太師椅外,其下只在兩邊各設一張木椅。看來只是家里人晨昏省定,娘兒們說話的地方。現唐夫人坐在正面西邊下首的位置,上首空給了唐堡主,這原本不錯。而後因她是客,故坐了左手邊這張椅子,傅婧原應坐到她對面去才是。雖說依禮以客為尊,卻也沒有要人家小姐干站著的道理。

常言道︰「禮出大家」,越是鐘鳴鼎食之家,規矩越是瑣細繁復,故她雖然不解,也不出言相問,自管喝茶,兼一心只想著如何溜之大吉。

唐夫人喝了一口茶,用帕子輕輕印了下唇角,看著這名滿天下的女子凝神屏氣,款款溫柔嫻淑恬淡雅秀,隱然有大家風範,滿意地笑道︰「恕老身托大,且叫你一聲佷女。你若不嫌棄,便認了我這個伯母吧。」

歐陽子夜放下茶盞,起身順應︰「是。」

眼見唐夫人談興正濃,她吞下到口邊的告別辭,暫且忍耐。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只看在唐堡主無比痛快地答應了幫慕容家的忙的那份義氣上好了。

「飛龍堡」的勢力範圍涵蓋南七省,唐志超這一點頭,不知減了多少殺戮。

唐夫人用手扶了扶頭上的攢珠累絲金風,沉吟了下,欲言又止,卻問起了她父母籍貫生辰等瑣事,她暗暗納悶,笑道︰「子夜自幼父母雙亡,只跟隨師父,這些事卻不清楚。」

唐夫人皺了下眉,問道︰「令師如何稱呼?」

歐陽子夜想起師父,客氣而疏離的笑容終于撇下,緩緩漾開如花笑靨,輕輕道︰「家師元九烈。」

唐夫人動容道︰「原來是賢佷女竟是元師高足。」

暗婧卻未听過這個名字,問道︰「姨媽,那是什麼人?」

唐夫人目中浮起懷想神采,嘆道︰「元先生嘛,十幾年前,他聲名之盛,比你歐陽姐姐還勝三分,時人提起元神醫三字,重病也自減三分。只是後來卻不再有他的消息,我們還道他是否遭了不測呢,想不到卻教出了歐陽佷女來。」

流光倒轉十六年,那白衣醫者豐神俊朗,溫雅如仙,她當時雖為人婦,亦不由神為之奪,更休論多少未嫁女芳心暗許,顛倒相思。

驚鴻一瞥,到如今,猶覺驚心。

因這一層關系,她將方才听到歐陽子夜是孤女而起的嫌棄之心盡去,頓生親近之意,笑道︰「元先生雖有回春妙手,終是男兒,再細心也難保周全,賢佷女既只隨著他,難怪在一些禮法上有些疏失。」

嗄?

「不是老身倚老賣老,好說教,只是歐陽佷女,你雖行走江湖,終也要顧及女兒身份,處處留心,時時提防,尤其這男女大防,更該注意檢點,以免落人口實,傳出一些詬淬謠涿,有玷清譽。」

歐陽子夜詫然掩住香唇,免得無禮地「啊」出聲來,一雙清水妙目只望著突然間親切得像要當她娘的唐夫人,卻不明白她正唱的是哪出。

說實話,她與這些豪門貴婦交往甚少,並無多大了解。往常只是尋醫問診,才略有交涉,從未深交。而那些貴婦往往也自詡三從四德抱嫻守靜,對她這江湖女子亦難有好感。

可是這唐夫人,一口一個「賢佷女」,完全以她的長輩自居,關系也套得太近乎了。

唐夫人哪知她心里這些「不三不四」的想頭,只看到她無比柔順地俯首听教,進一步發揮道︰「尤其老身聞得佷女近來竟與一名男子單獨同行,實在太欠思量。究竟女兒家本分,還應只在家中學些針黹紡織,在外拋頭露面,終是不妥,我們這樣的人家,哪須媳婦替人看病抓藥博那些虛名,又或貼補家用的?你只安心在家中相夫教子,操持家業便是了。」

她有漏听了什麼嗎?還是居然年紀輕輕便患了重听的毛病了?為何唐夫人所說的話,她越听越糊涂?

歐陽子夜小心翼翼打斷她,問得無比困惑︰「夫人此話怎講?」

她可沒見到什麼人來與她提親納采了,與唐公子更只有兩面之緣,話都沒說上兩句,怎麼倒有人已經一副準婆婆的姿勢開始訓兒媳了?

況且,她要不是不想令唐夫人下不了台,大可頂她一句「若非奴家‘拋頭露面’的‘不妥,行徑,令郎此刻都不知已游到地府第幾層了」。她四下行醫,更不是為了博取虛名,貼補家用。

類似的謗言她听過不止一次,從未放在心上,且心性素來平和,不欲與人爭執,只當耳旁風,不予理睬就是了。

唐夫人理所當然地道︰「你既然救了明兒,明兒又對你十分中意,說不得,我們夫妻倆自然要接納你這媳婦了。況且你既是雲先生的弟子,門第勉強也說得過去,無人敢看輕你的,放心吧。」

至于歐陽子夜會不願意嫁給她兒子——說實話,這個問題她想都沒想過。

他們「飛龍堡」雖非金堂玉馬人家,在武林中卻也是首屈一指的名門世家。何況明兒英俊倜儻,不知有多少江湖女子擠破了頭想嫁他,如此優越的條件,哪個女子不是趨之若騖。現在她肯承認歐陽子夜,她應受寵若驚才是。

歐陽子夜倒真是受寵若「驚」,只不過不是「驚喜」,而是「驚嚇」。正瞪著唐夫人無言以對時,這美婦起身,拉著傅婧,攜了她的手,將她兩人的手疊到一起,向她笑道︰「只一事須先跟你說明,婧兒原就許了明兒了,雖不曾點破過,然我和她母親皆已意許,原只想等婧兒及笄,就娶她過門,不想明兒卻對賢佷女十分鐘情,道是非你不娶。婧兒對賢佷女也是十分景仰,直說若是賢佷女,她甘願居小,絕無怨言。我看賢佷女也不是那等善嫉妒潑之人,從此後和睦友愛,只以姐妹相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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