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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春風 第27頁

作者︰關月

她都已經遇到那個「一萬」了,還怕「萬一」做什麼?

卿容容哭得喘不過氣來,反正她這條小命差不多玩完了,臨死前罵那王八皇帝兩句撈回點本不過分吧?

嗚——她不要這麼早死了,她才十九歲,年輕貌美,還未試過嫁人生小孩呢。

早知道會有今日就在進宮前找個順眼的人把什麼事都先做了,至少也嘗嘗畫上那教人耳熱心跳的滋味呀。

臭莫離,都怪他走得那麼快,讓她來不及想到要做壞事。

仿佛感應到她的想法般,辛夫人松了快把她憋死的魔手,不放心地叮囑道︰「千萬別再提起什麼情郎的,你要不想他死,從今後就當沒這個人。」

「才不要。」卿容容掘起小臉,向一直對她諸多關照的辛夫人抗議道︰「我才不要做那勞什子‘充容’。」

辛夫人被她的不受教氣得差點要捏死她,低叱︰「聖旨已經下了就沒有更改的余地了,多少人求還求不來這樣的恩寵呢,你不許再給我胡鬧。」

她真不講理。卿容容泄憤地揉著辛夫人的帕子擦去淚水,皇帝更不講理,皇宮的人都很壞。

泵娘才不屑這他XX的「恩寵」呢,可不可以退貨?

她要拿針把那真龍天子繡成一條真正的蟲。

那個糟老頭很跩,他想見誰就見誰,別人想見他就難得跟她現在想出宮一樣——入宮六個月,她學來這個常識,因為宮里頭有一個營的女人眼巴巴等著他的召見而不得。

已經有像她頭發那麼多的女人了還要拉她充數!卿容容扯住辛夫人心愛的帕子,怒發沖冠,做他的老婆真倒霉,皇後真可憐——

「還我。」辛夫人救回變成梅菜干的愛帕,心疼得手癢癢的,又想捏死卿容容︰「這是我最最喜歡的繡帕,你賠我。」

她似乎想到什麼了——卿容容捧場地瞄一眼帕子,嗤道︰「你真小氣,大不了繡一條還你,有什麼好叫的。」這帕子有點眼熟,她見過嗎?她拒絕想這種沒用的事情,繼續把思緒拉回原來的思路——

「是你說的,不許賴帳。」辛夫人兩眼發光,笑得比撿到黃金還興奮。容容繡師好像不記得這帕子是自己從她那兒搶去的,雖不及最初那條般攝人心魂,這疏疏三兩枝紅梅,卻把凌寒傲骨的意境繪得入木三分,韻味無窮,堪稱珍品,回去洗干淨晾好了,她就有兩條「卿容容」的繡品了耶!

卿容容應付地「嗯」了一聲,也為自己方才考慮的問題下了結論︰「我要去見皇後。」

辛夫人從快樂的天堂直線下墜入十八層地府,愕然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皇後雖是後宮之主,也得听皇上的。在宮里待了半年,你還沒明白誰才是當家主事的嗎?聖旨,是沒人敢違的,你明白嗎?」

她偏要違違看。卿容容恢復斗志,鼓足當日初進宮時談笑用兵的勇氣,徐徐扯開嘴角,將唇形彎成愉悅的圓弧,與先前的淒慘判若兩人︰「不敢來硬的,總可以試試軟的。會有辦法的。」

她很珍惜自己的小命,所以一定會有辦法。

辛夫人朝她天真的樂觀大潑冷水道︰「若阻了皇上幸你,也許會讓皇上更壓不住對你家小姐的牽念,迫得他連‘君奪臣妻’的荒唐事都做出來。你說皇後娘娘是選依了皇上,讓他收了你這小妮子,還是要先惹皇上不快,讓他找盡機會把威脅力大得多的卿兒小姐弄進宮來?」

卿容容倏的抬首︰「皇上想要小姐?」

是那場她一直找不到小姐的婚宴吧?命婦亦須覲見天子,教皇上看見了傾國紅顏,色心大起,求之不得下,又退而求她這隨侍嬌娥近十載的「其次」?

為何總上演這種鬧劇?

辛夫人嗤道︰「卿兒小姐若非羅敷有夫,那場婚事又轟動得天下皆知,皇上早下旨納她入宮了。即使這樣,也難保不會有人把她變成寡婦呢。」

變成寡婦,少了「君奪臣妻」這一大不諱,皇上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那日皇上乍見絕色,驚艷之下在眾人面前失態地嘆息︰「朕空有天下。」落在有心人耳中,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卿容容深有同感地道︰「我也很想小姐當寡婦呢。」

好希望馮子健那個混球能短命再短命,立刻嗚呼,那小姐便不用受他的齷齪氣了。

要不是那死混蛋,她也不用進宮,弄得今日這麼慘。

可是,皇帝老兒是想弄死馮混蛋然後強娶小姐嗎?

卿容容豎起柳眉,那死老頭還真是貪心,竟想大小通吃,主婢兼收。

做他的白日夢!

辛夫人繼續斷她的後路道︰「所以,如此無論皇後或是馮夫人都自身難保,你就少打歪主意,給我安安分分地等著侍候皇上,不許再闖禍了,知道嗎?」

也就是說,她只有孤軍作戰了?卿容容抿起櫻唇,秀目激起堅定的光芒,仍是決心背水一戰。

莫離呵,此刻君在何方?

今夜念君切切,君在何地思妾?

卿容容的思念,在這一夜,化成最慘烈的悲吟。

************

「轟!」

千斤重的銅鼎自十多尺的高處下墜,重重砸在石板鋪成的地面上,濺起的碎片嚇得一干尾隨著銅鼎來湊熱鬧的閑人抱頭鼠竄。

在這臘月天僅穿一條長褲的巨漢伸出較常人粗了一倍的手臂,老鷹抓小雞般攫住「四海客棧」的一位店小二,喝道︰「叫個能說話的出來見老子!」

被他拎起的店小二沒好氣地翻起白眼,嘔他道︰「不能說話怎麼做店伙計招呼客人?」

有道理。

巨漢一怔,勃然大怒道︰「你說什麼,叫‘邪異門’的那些縮頭烏龜滾出來。」

第七個上門踢館的來了。

不是劍架在脖子上便是被人揪住衣領,已被恐嚇得習以為常的小伙計雙腳懸空地交叉起手臂,愛理不理道︰「‘邪異門’里不養大爺您的親戚。」

要是被門主听見他的話,會不會夸他說話的技巧提高許多?

表現得與一般肉腳店小二截然不同的小伙子悠閑地蕩起秋千,兩目亦珍惜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從前所未有的高度掃視著圍觀的人群。

當他看到以好事者之姿擠進人群的布衣青年時,雙目頓時一亮,對方先豎起食指做出要他噤聲的動作,而後換成大拇指,向他揚起充滿贊賞的笑容,看到掛在巨漢手臂上的門人興奮得臉都紅了時,他將目光移向尚在思考那句「‘邪異門’里不養大爺您的親戚。」的話里玄機的巨漢。

「這位兄台,晚生有禮了。」

巨漢手里仍提著店小二,疑惑的目光接觸到極富親和力的友善笑臉,不禁略放柔一點僵化了的面部肌肉,笨拙的回禮︰「你好。」

他十分好奇的指向霸在店門口的龐然大物︰「這個東西怎麼會在這里?」

巨漢一挺胸,正想回話,手上的店小二搶先道︰「是這個人扛來的。」

布衣青年夸張地做出不敢相信的表情道︰「兄台果真非同尋常。小弟生平最愛結識能人異士了,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巨漢驕傲地抬起頭想回話,突然想起自己的「正事」,一把甩開手上的小子,大步走到銅鼎旁,舉起銅鼎向店小二喝道︰「叫‘邪異門’的人出來。」話落,用力將銅鼎向店內拋去。

要是給他砸下去,就要花一大錢蓋客棧了。

布衣青年天真爛漫地拍手道︰「好厲害啊,我也要玩。」

趁著巨漢被他奇怪的言行弄得一愣的瞬間,他飛快的伸腳勾開半空下落的銅鼎,在腳尖滴溜溜一轉,巧妙地化去巨大的沖力,旋轉著飛至店外為歇腳者設置的桌子上方,整個人仰躺上桌,興高采烈地演起蹬繡球的雜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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