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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你設計我 第11頁

作者︰凌瑋

記憶中,有次她生了病,母親買了小肉塊煮了湯,她興奮地喝了一大口,卻在下一瞬全吐了出來,那時,母親只以為她是病得嚴重無法入口。

後來,她被路過的師父相中帶往雲平,城里的富裕和老家的荒僻就像兩個不同的世界,她知道以後每餐都可吃到肉,就算吃到吐都行,但只一口,她又吐了;了解情況的師父笑說她是不一樣的,她生來就像清蓮一樣高貴月兌俗,有佛緣和慧根,該是要茹素吃齋,還幫她取了泠清音這樣清新月兌俗的名。

那時,她才不管佛緣和慧根是什麼高尚的行當,她只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像是突然間變得會發光發亮,她喜歡那種虛榮的感覺,即使無法改變自己是土包子的事實,她也要當一個不一樣的土包子,不管師姊的訕笑,她開始認真吃齋茹素,訓練有空檔就上寺廟抄經書學佛理,愈來愈有那麼一回事。

但她終究不是真正的佛徒,她的心從未虔誠過,尤其每次面對師姊的刻薄和恥笑,她無法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駁,可悲的是,她也知道這種事根本不需要辯駁,她終究控制不住自己的庸俗。

就因為她知道師姊看出了她的狼狽,所以,她才更討厭師姊。

而現在,她又多了一個討厭的人,這個人正拿著鮮魚粥要逼她咽下去。

「來,張開嘴巴。」湯匙已經遞到她嘴邊。

清音只好繼續這幾天最常做的事,糟蹋食物,還好鄺允熾閃得快,才沒波及到他那一身的高貴。

「不喜歡鮮魚粥?那換個花樣好了,這碗加了雲腿和雞絲,來,啊……」湯匙又遞來。

就在清音又想伸手拂開時,鄺允熾掐住了她受傷的右肩,在她痛得低聲申吟時,听見了他冰冷的警告,「妳一定不知道南方有一種高貴美味的食材叫肥鵝肝,肯定也沒嘗過它的美味,但那都不重要,我要說的是,妳知道他們是如何把鵝養肥的嗎?

「我就讓妳長長見識,鵝的食量小,那些農家想到一個絕妙的辦法,就是把飼料搓成妳的手掌般大小,然後,掐著鵝又細又長的脖子把飼料硬塞進去。」

說著說著,他的大掌已經從她肩傷處爬到她又細又長的脖子上,似又像搔癢地輕刮慢磨著。

他貼在她耳邊輕聲細語。「別逼我掐著妳的脖子,把妳當肥鵝來灌飼料。」

清音瞠著凝淚的大眼瞪住他,她相信他絕對會說到做到,並且,也知道他模透了她的底細,知道她是那種寧願優雅地死去,也不要狼狽地苟活的人。

「快張嘴,我已經幫妳把粥吹涼了。」湯匙又威脅過來。

清音咬著牙,屏住氣,瞪著那不死心的湯匙許久,最後還是屈服地張口含住……

「這才乖……」

但,鄺允熾的「乖」字都還沒來得及收住尾音,清音已經控制不住地狂吐出來,還吐了他一身的酸水。

又一陣干嘔後,清音才順了氣,像個知錯的小孩垂首盯著自己的手指,等著受害者破口大罵,或者揮拳報仇時,卻只听到他用著不冷不熱的聲音說著令她頭皮發麻的話--

「沒關系,還有很多,來,再吃一口。」

她又瞪他,但他的眼神比她的堅決凌厲,所以她又屈服,憋氣吞下一口粥,然後又吐出來……

「沒關系,我們換另一碗,這碗加了雪耳和椰汁,妳喝看看。」

他沒說這碗里面還加了牛髓,但她吃出來了,所以也吐出來了。

「沒關系,換下一個口味,這碗有雪梨和南北杏,難怪有淡淡的清香呢!」

但里面也有瘦肉,所以,她在聞出淡淡的清香之前,就吐出來了。

一次又一次,直到清音又吃又吐被折騰得快虛月兌裝死的前一刻,終于像獲得特赦般地聞到一股濃濃的茶香,有人溫柔地扶著她,然後茶香入口……

她又活過來了。

是她從沒喝過的頂級好茶,不自禁地多含幾口,直到饜足了,她才閉上眼輕嘆口氣,滿嘴的茶香。

「真好……」

耳邊有熟悉的悶笑聲,讓她意識到討厭的人還在,但她選擇繼續裝死,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在昏昏欲睡的蒙朧意識下,她感覺到有人輕拭著她的嘴邊,動作輕柔緩慢,但時間似乎過久,到最後,反而像是有人用手指輕佻地勾劃著她的唇型的感覺。

她一驚,睜開眼時,房內卻只剩下她一個人……

只得又愣愣地以為是錯覺。

一定是錯覺,因為她的噩夢根本還沒醒。

接連幾天,老戲碼一直在重復,阿蓮和廚子一直有超水準的敬業演出,鄺允熾也一直有著超高水平的耐心和折磨人的堅持,所以,清音就一直處在永遠都掙不月兌的水深火熱之中。

「你為什麼要這樣逼我?!」這是她每天抗爭無效前的掙扎。

「妳別不識好歹了,這種皇室貴賓級的招待是一般尋常人家享受不到的,沒叫妳磕頭謝恩,妳就該偷笑了,來,乖,張嘴--」這是鄺允熾親自服務時的開場白。

偶爾,大人不克前來折磨她時,她會暗自慶幸逃過一劫,但,當她看到面無表情的阿蓮擺出一整桌食物準備照常營業時,她幾乎崩潰,「妳為什麼要助紂為虐?」

「小姐不吃一點,怎麼會有體力?總不好一直躺在床上吧?」這是阿蓮親自伺候時的開場白。

然後,她永遠是屈服的那一個。

不過,在屈服的過程中,她習慣性地會把痛苦轉嫁一點到他人身上,比如說,吐在大人身上是一定要的,拿大人精致的袍袖來抹嘴巴,鼻涕也是應該的,不過,這期間她還發明了一個最棒、最得意的整人方式。

那就是趁大人不備之際,可憐兮兮地拉起他的手,記得手心要張開向上,然後吐給他滿滿的一手,請他笑納。

記得第一次使用時,大人還瞪著手上那一坨濕濕熱熱的東西愣了好久,那呆若木雞的表情令她此生難忘--

「對、對不起……」清音囁嚅地道著歉。

因為她突然記起眼前的大人絕不是易與之輩,很有可能一氣之下就把那一手好禮當面貼回她臉上。

所以,她的得意很快地就被後悔和害怕取代。

閉著眼,等了許久,一直沒等到預期的反應,她提起勇氣睜眼望向他。

「沒有好一點嗎?」他的表情竟帶著無奈和縱容,眼神更泄漏出一絲的擔憂。

清音胸口猛撞了兩下,以為自己看錯了,眼也跟著用力眨了兩下。

他、他現在這樣,好憂郁、好溫柔喔!

害她好想跪下來求他原諒。「你……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也不知道妳會這樣,想不到世上真的有這種人。」

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了解了。

全是她誤會他了!全是她的錯啦!「現在知道了,是不是可以放過我?」用眼神呼喚他的良心。

但,他的眼神一變,天地也跟著變色。

「為何要放過妳?我從來沒有整人整得這麼痛快過,我也不禁止妳跟我比爛,反正只要妳繼續吐,這游戲就可以繼續玩下去,我何樂而不為呢?」

就是這樣,清音認清了事實,她知道自己愈用力抗拒,他就會愈使勁地壓迫她,然後,她的痛苦就會愈取悅他。

她才不要讓他太得意!

漸漸的,她從吃少吐多,變為吃多吐少,然後可以勉為其難的憋氣吞完一整碗而不作嘔,再然後,她也可以一口粥、一口茶慢慢地混過一餐。

到最後,她終于可以用很優雅的速度嗑完一頓飯,再無比舒服地享受完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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