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你就放手去做吧!」雷煜終于同意。「巫醫何時會到?」
雷薩在回答之前,頗有深意的瞥了眼靜坐一旁的任瑤,可惜這微妙的動作,在場的兩個人都沒注意到。
雷煜是專心在案牘上,任瑤則是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表面上看來是如此。
「該是明天,如果沒意外的話,該會從西棧道過來,那條路是近路。」
「那好,派個人去接吧!」
話題到此告一段落,任瑤也收回放逸的視線,垂眸間,精光閃現。
西棧道前的楓樹林--
「妳是誰?」一名異族打扮的男子,謹慎的打量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絕美女子。
不知怎地,他就是覺得眼前這女子除了少見的美貌外,尚有一份熟悉感。
「來接你的人。」女子回答。
「接我?妳知道我要去哪里嗎?」男子不相信朱雁皇室會隨便派個年輕女人來接應他。
「我當然知道。」女子冷笑。
「妳……我們見過嗎?」
「沒有,就算有,也不會是什麼好經驗。」
十年前的她,在巫族人眼中是連畜生都不如的。
「不,肯定見過……妳這種美貌只要見過的人都不會輕易忘掉,妳……啊!我想起來了,不是妳!是另一個人!一個被放逐的人,妳跟她實在太像了!」男子不可思議的指著女子。
「是嗎?也對,我若是不像她的話才真是奇怪。」女子從容的從身後抽出雙刀,眼神平淡無波,似乎眼前即將出現的血腥對她一點意義都沒有。
「妳……妳想做什麼?!勸妳別亂來,我可是巫族的巫醫,妳敢動我的話,巫族人是不會放過妳的。」男子大驚失色,急退數步。
「很好,至少我可以確定沒有找錯人,現在就送你去個好地方。」
雙刀旋起……
第八章
任瑤在手踫到房門時,就已經知道里面有人了,她沒有遲疑,還是推門入內,這院落不是原先的松風園,而是雷煜太子之位被廢後,遷出皇宮所分配的新居,雅稱慶平府,外稱大皇子邸。
從女族那里回來後,她自願辭去紅衣衛之職,也接受安排住進府內其中一個小院落,任瑤還是給它取名為松風園。
「妳去了哪里?」雷煜坐在椅上,一副等待良久的樣子。
「去玩。」她輕松自在的取來清水,在銅盆上洗淨雙手。
「我找妳好久,原想把好消息第一個讓妳知道,沒想到新娘子卻不見人影。」他一臉拿她沒辦法,悠悠起身,把忙碌的人兒拉進懷里。
「還不是新娘子!」她只稍微抗拒一下,就任他摟著。
這幾日來,她已習慣兩人這樣的接觸,非常習慣,並且不介意一輩子就這麼著。
「就快了,我已經命令他們要快馬加鞭,好讓我在新娘子未反悔前把她迎進門。」他用下巴頂著任瑤的頭皮心,壞壞的加重力道。
「只要你別反悔,我就不會反悔。」
「我不會!」雷煜拉開她,一臉的慎重和掩飾不了的歡喜。「告訴妳一個好消息,母妃有救了!」
這個消息讓任瑤震驚,卻還是面不改色。「知道了啊!雷薩已經說過要請巫醫過來了……」
「已經來了,也看過母妃了,妳應該要在場的,可惜吉祥一直找不到妳,巫醫一看就知道母妃是中了蠱,拿了一種草藥讓吉祥拿去熬成汁給母妃喝下後……
「那一幕我真不願回想,實在有點惡心,母妃嘔了好一會兒後,竟吐出一枚蛹,那蛹黑得發紫,听說是種叫血蝶的蛹。」
「竟然有這種事!」好厲害的家伙,竟然一眼就瞧出端倪,一個時辰的工夫就毀了她幾年的努力。
不過,最厲害的,還是雷薩吧!
是她太小看那個未來的小叔,給他露了這一手後,她頓時處在下風處。
現在回想起來,即使明知是陷阱,她還是得往下跳進去,因為她沒有選擇,當她猜測雷薩有可能是刻意透露巫醫行蹤時,已經將截殺的地點提前好幾里,料想就算他想用計埋伏也抓不到她。
結果,埋伏或許有,但他竟另有妙計,那就是來此的巫醫並非只有一人,而且是分開行動,路線也不同。
這樣說來,雷薩是故意讓走西棧道的巫醫犧牲的!
想不到雷薩竟會是這樣一個狠角色!
可喜可嘆,這樣可激勵斗志的對手現在才出現,其實,她早知道雷薩和她很像,都是可以不擇手段的人,經過這一趟,兩人可說是立場攤開了。
只是目前雙方都還有顧忌,她為了雷煜而無法明目張膽的對雷薩動手;而雷薩雖已確定事實,卻苦無實際證據可以舉發她。
嗯哼!這下好玩了。
如果要她猜測雷薩的下一步的話,依他的囂張狂妄,報復她最好、最狠的方法就是當眾揭開她的面具,她知道,只有一個時問是最好也是最恰當的時間,那就是她和雷煜成親的日子。
「母妃雖然吐出血蝶蛹,但事情還沒結束,巫醫交代我們要找出另一枚血蝶蛹,並且讓牠們化蛹成蝶才行。」雷煜繼續說道。
「這樣……要如何找出另一枚蛹呢?」任瑤雙手攀上他的肩,側首將臉貼在他胸口。
「不知道,這就是最困難的地方,瑤,我好慶幸在這種時候身邊有妳。」他滿足地把她環得緊實。
「我也是。」
就是為了他,她才會對那名巫醫動了殺機,在她決定接受雷煜的同時,整顆心便不受控制的只容得下他,在這種時候,絕不容許任何人來破壞!
包括雷薩在內!即使他身分特殊。
她甚至已有預感,今天的這一場只是開場,不久之後,同樣讓她不得不動手的情況肯定還會再出現,因為,那都是她以往所做的繭,她現在才發現已身陷繭中。
問她會害怕嗎?
答案是--是的,她怕讓雷煜知道她曾經手的齷齪事,不過擔心之余,她竟有種詭異的情緒,有點自虐的,期待一切事情爆發,讓一切不可收拾。
那時她將不再有讓她痛苦的秘密,可以得到真正的解月兌;而另一方面,她更想知道,雷煜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既然親口承諾「敢」要她,是否真的說到做到?
「煜,真想快點嫁給你。」她果然和阿娘很像,也像得徹底!
只要認定一個男人,便是她的全部。
慶平府內外張燈結彩,一大早祝賀禮車便絡繹不絕,雖然雷煜卸下太子的身分,但長皇子的尊榮是永遠不變的,還好「一切從簡」是古岩嫁女兒的唯一條件,所以才免除了皇族貴冑婚慶必宴客三天三夜的習俗,。
任瑤習慣性地又挑了棵夠高、夠隱密的大樹窩了上去,她可沒打算逃婚,只是從昨晚開始就已不得清靜,被吉祥拉著挽面、拔眉毛、修指甲、染蔻丹……
最可怕的還是被她淹在一桶據說放了各種神奇香料能潤膚又去邪的澡盆內,香味嗆得她差點直接暈死,再溺斃于洗澡水里,連她頭上的長發也不放過,現在坐在樹上,還聞得到發上濃濃的蘭芷香哩!
不是說「一切從簡」嗎?
為什麼她會有一種加倍復雜的感覺?
遠處腳步聲傳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早起的吉祥,昨晚……不,是今晨臨睡前,吉祥說過會找個有經驗又有福氣的嬤嬤來幫她梳頭,說這可以讓她帶著好福氣、好兆頭嫁出去,害她現在頭發仍披散著,真的在等她的好兆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