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趟你給我的情報,可是國舅大人親口授予?」
「是。」
「那麼我要你傳給國舅大人的情報,你可有照實傳話?」
「絕對照實講。」
「兩千伏兵埋伏山谷突襲大皇子的人馬可有錯?」
「沒錯,當時國舅大人回給小的就是這個情報。」
「那為什麼伏兵會出現在林子里?」害她中埋伏?
「小的不知道!小的只負責傳遞消息,沒資格參與國舅大人的決議……啊--」
一只帶著血的耳朵被削落地上,接線人痛苦的捂著頰畔,衣服上已是鮮血淋淋。
「告訴那個男人,我的膽子很小,只要一受驚嚇,就什麼都供出來了,加上我又是愛記恨的小人,對于敢小看我的人,絕不手軟。」威脅。
「是……是,小的記得,一定照實傳話。」
「告訴他,要修補我們的合作關系,就拿出他的誠意來。」再給叛徒一個機會。
「是是。」
「叫他把所有家當捐出來義助糧餉,把所有僕役遣散,再把家眷全送進萬安寺去吃齋念佛一年半載也就夠了,這樣該能洗去他半生的罪孽。」說著常人無法做到的條件。
「這、這……」這不是決裂嗎?
第六章
沒有馬上回營區,任瑤在林子里隨意挑了棵粗壯的老樹躍上去,便舒舒服服的躺臥下來。
比起溫暖的被窩,她似乎更喜歡這種親近大自然的方式率性的坐臥,就像進宮之前,在鬼林子里她經常做的事。
如果樹長得夠高,樹葉夠茂密的話,她甚至可以躲在上面幾天幾夜……為什麼要躲?
哦!她記起來了。
只要阿娘氣惱,把她丟進鬼林子里去反省時,夜里林獸出沒,她就爬上樹睡覺,通常只要餓個一、兩天,阿娘就會進林子里領她回去,當然,阿娘並不是時常生氣的,因為,機靈的她很懂得拿?分寸。
但進宮後,有些事的分寸她就一直拿不準了……
尤其是面對那一雙眼,那雙彷佛盛載了全世界的柔情,那雙會讓人想永遠沉溺于其中的深情眼眸,對另有圖謀的她而言,比任何蠱毒都要來得可怕。
有時候她甚至想逃,從他眼前逃開是懦弱的行為,那如果屈服呢?
屈服比逃開更需要勇氣吧!
若問她為何不干脆毒死他一了百了的話,她只能說--
不敢、不願、不舍……
那比毒死自己還痛苦,遇見雷煜是她有生以為所遇過最美好的事,美好得讓她氣餒和自慚,若是連這一點美好也消失的話,她的人生便了然無味。
就是這樣的矛盾讓她進退不得,取舍之間亂了方寸、沒了分寸。
天光灑現,日光穿過繁葉落到她臉上,任瑤才知道自己又是一夜無眠,無所謂,反正上頭命令她得留下來療傷,暫時不出現也無關緊要。
「我發現妳很喜歡躲在樹上當夜鶯。」
「我可沒有躲著誰,更沒有整夜亂啼,制造噪音。」不用低下頭找尋對方,她知道是誰找到了她。
「嗯!是我用詞不當。」此刻的她看起來比較像只慵懶的野貓。「整晚沒睡嗎?我不是要妳多休息療傷?」
「這就是我休息的方式。」
「要休息也不該一個人跑來這里,我發現妳經常會一個人跑得不見蹤影,消失一整夜的情況也時常有,這不是個好習慣。」會讓他操心的。
「或許你該慎重懷疑,我就是那個泄漏軍情的內奸,至少我的行蹤確實可疑,更沒有完整的證據證明我的無辜。」她干脆假意認罪。
「別說傻話,我不會拿這種事來質疑妳。」想都沒想過。
「你公私不分,對其他人不公平。」太可惡了!
「是不公平。」但他不覺得罪惡。
「如果真是我泄漏軍情呢?」
「妳不會。」對她的信任就像是相信自己一樣。
听他這樣說,她只會更生氣,感動嗎?
靶動的成分不多,她只是氣他不懂得防人,不懂得最毒婦人心,不懂得什麼叫雙面人……
不懂得她處處想陷害他的苦心!「你真的沒救了!」
她不懂!
她到底有什麼好?
他這樣不斷縱容她,不斷的退讓,只會讓她更氣、更氣!
氣到內傷,他也不會知道她為什麼生氣?而她不會給他理由,他就繼續包容她的任性,然後……
啊--她想尖叫!
她甚至沒必要生這種悶氣,只要她夠狠,夠無情就好了。
「妳在生氣?」
這人啊!懊生氣的人是他吧!
不過,他既然這麼問的話……
「哼!」任瑤別過臉,完全不看他一眼。
「下來吧!我們要出發了。」
咦?聞言,任瑤納悶地回臉往下望,見到雷煜身上穿的並不是厚重的戰袍,反而是一身簡單輕便的外出服。
「你這是什麼打扮?想逃兵嗎?」
「很奇怪嗎?」雷煜朝自己身上瞧一眼,平常他都是這麼穿的啊!
「不,很好看,只要你不穿那副堅硬的戰袍就好看。」
「听起來,我是個很失敗的將領。」
「才不是,忘了我說過的嗎?我討厭紅色。」
而火紅正是朱雁皇室的象征,那一股囂張燦爛的紅看得任瑤反感極了,當然,皇族們並不會毫無品味的濫用紅色調,光皇城內的繁華已夠讓人眼花撩亂,但代表朱雁國威的軍隊就不同了,尤其是領導級的將帥,全身除了銅色戰甲外,火焰紅的披風最是搶眼。
據她所見過的,雷薩就非常適合紅色,囂張狂霸,像火,他本身就是烈火。
但雷煜不同,因為她討厭紅色在先,所以,更覺得他披著紅色大氅真是難看死了。
「我永遠都不會忘,快下來,我已經交代吉祥幫妳把東西準備好了,現在就上路吧!」
「去哪?」
「去見個朋友。」
「那就把吉祥帶去吧!要不然留她一個人在軍隊里,她會怨死我的。」
她這個唯一的女性座首在軍中可是享盡特權,連貼身的女侍都帶進軍隊了,當然,這絕對是愛湊熱鬧的吉祥死巴著來的。
「若是妳硬要帶著她同行的話,會有兩個人怨死妳的,我承認我是一個,另一個則是在下城渡口等著接應的翔鶴,有他在,吉祥不僅安全極了,還絕對不無聊。」
「其它人呢?」
「我已命令雷薩領著所有人先回下城和翔鶴他們會合,不需主動攻擊聯軍,除非他們有過大的挑釁行為,一切等我回去再說。」
「那……就遵命!」
任瑤正要躍下,卻見雷煜早已伸出雙手準備護送她落地,對這一幕感到熟悉又帶點陌生的親昵。
雷煜不是會隨便佔她便宜的人,那一次幾乎是唯一的一次。
那這一次呢?
她接過他的雙手,把全身重量加在他身上,就像把整個人送給他一樣……直到腳踏實地,他厚實有力的手馬上從她身上移開。
這次,他倒是君子得過分。
可笑的是,她竟有一種悵然若失之感。
唉……
兩人各騎一匹馬,一前一後在林中小路上走著,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的興致,
午膳也只隨地找了個陰涼處休息,啃著事先備好的干糧。
「林子中多的是山禽野獸,為什麼不獵只山雞野兔烤來吃?」從小練得的烤野味手法,應該還未生疏。
「恐怕不行,我們已進入女族的聖地,在聖地里是禁止任何獵殺行為的。一
雷煜仰頭灌了一大口清水,橫過手用袖子抹去嘴邊的水滴,瞟眼看見任瑤正目不轉楮的盯著他瞧,他拿起剛喝過的水袋。
「要嗎?」
她木然地接過,拔開木塞時想起這水袋他才剛喝過……原本不渴的喉嚨突然像被火焚過,又干又緊。
哇∼∼這水有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