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瑤這只紙老虎,平時吃定了溫和好脾氣的雷煜,不過,每當像這種時候,好先生被人惹火的時候,她也只有忍氣吞聲的份。
「但我很怪我自己,所以,我絕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再次發生,更別提哪個笨蛋還想要我答應讓她領兵追上去。」
「……」這樣講,會不會稍微嫌過分了點?
「別跟我賭氣,瑤。」他的怒氣消失得很快,更何況,他從未真正對她生氣。
「我並不在乎能否建成這次的戰功,因為這場仗根本不值得打,殺了那麼多人並不能解決朱雁和部落異族問的問題,我要找出真正在他們背後煽動的人。」
這些少數民族原本安分守己的在邊境間生活做買賣,這次突然組成聯軍進犯是前所未有,鬧事原因連邊境官員都搞不清楚。
「你有眉目了嗎?」
「沒有,依妳的聰慧,猜得出原因嗎?」
又來這套?「依皇子料事如神的本事,還算不出來嗎?」借機嘲笑他。
「天機不可泄漏。」他卻壓根沒中她的計謀。
「你什麼都還沒查到。」她直言戳破他。
「被妳看出來了。」但他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被捉包的人。
「你真不怕死,事關你的太子寶座……」
他打斷她,表明不在乎什麼寶座。「這也是妳最近脾氣特別暴躁的原因嗎?我很懷念以前可愛又愛笑的任瑤。」
對他而言,什麼他都不在乎,就只在意她一人。
不在乎寶座,卻在乎她的笑容?
「我以前就這麼討人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要找二皇子來作證?」她顧左右而言他。
「原來問題出在薩身上,想不到他才下山沒幾月就能毀了妳,可是,我目前還需要薩的幫忙。」如果這世上真有宿敵這種東西的話,他敢打包票,薩和瑤就是其中的一對……
莫名其妙的,他很不喜歡這種命中的安排。
即使是互不對盤的死對頭,他都不希望有人和任瑤是命定的那一對。
看來,他的佔有欲還真不是普通的強。
看著雷煜突然若有所思又苦笑著搖頭,任瑤還以為他把她看成不懂事的小孩,
跋緊申冤。「你怪我沒風度也好,光長個子不長智慧也行,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啊!這樣講更證明自己像個鬧脾氣的小孩了啦!
「薩只是嘴巴壞了點,其實他很好相處,很容易被看透。」替自己的弟弟說話。
「我才不想了解他!但我承認非常討厭他,相信他對我的感覺也不會好到哪里去。」她有這個自信,畢竟,她這麼欺壓雷薩,要他喜歡她,無異是緣木求魚。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我真的想不通為什麼有人能在只看第一眼的情況下,就把對方當成死敵,而且完全沒有轉圜的余地。」
好可怕,他還真的非常非常慶幸不是他,但也因為兩人同樣都是他最在乎的人,缺一不可,又覺得倒霉到極點。
「這要我怎麼說呢?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她嫉妒雷薩!
在她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之下,在她要什麼就沒有什麼的時候,她見到雷薩幸福的笑臉,他有完美的身世、身邊滿是守護愛惜他的親人,甚至連她的阿爹都給他分去了!
不錯,是嫉妒讓她討厭他。
但為什麼偏是雷薩而不是雷煜?
她不明白!
雷煜和雷薩的背景相同,煜更擁有他人所沒有的尊貴身分,他是未來的君王,擁有阿爹和那個女人更多的期許。
那為什麼她偏不去找雷煜的麻煩?
太奇怪了!
她承認是在見過雷煜用那雙縱容疼惜的眼包容著雷薩時,她才知道何為嫉妒。
但那種情緒是因雷煜而起的……難道追根究柢,引起她覬覦的其實是雷煜那雙溫柔的眼?
如果那眼能只放在她身上,她就可以忘記很多不願意想起的事︰但當雷煜眼中真的只剩下她時,當她漸漸沉溺在他的溫柔呵護中時,她又怕自己心中的魔會要再出來作亂,她怕听見阿娘尖銳的辱罵聲……
雷煜可以給她她一直要不到的東西,她知道。
但她要得起嗎?
會不會當她終究受不了誘惑伸手拿取時,一切就毀了?
那她寧可不要!
這樣就好……別貪心去拿不該踫的東西,一切就不會變。
任瑤搖開滿腦子混亂的思緒,逼自己說出另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的答案。
她走近雷煜身前,雙手攀向他胸口,難得的溫馴讓雷煜感動之余正想響應她的投懷送抱,她卻開口了,「我是嫉妒雷薩,因為他有個像你這麼好,並且永遠包容愛護他的哥哥。
「如果你也能同等對待我的話,我很願意和他和平共處,你……你願意把我當成你的妹妹嗎?」
雷煜想也不想的一把推開她。
這是兩人認識以來,他第一次把她從身邊推開。
「那是不可能的!」
他看著任瑤失去他的依靠,雙手環胸,一副無措又無辜的樣子,而他卻必須咬牙握緊雙拳,才能忍住上前撫慰她的沖動。
「妳是故意這麼說的,對不對?妳明知道我要的是什麼,還敢對我說這些廢話,妳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他真的很生氣。
「你也知道我是不會接受你……」是不能接受啊!
「為什麼?請妳一定要告訴我原因,讓我知道我究竟是哪里配不上尊貴的任瑤小姐?」他咬牙切齒的問,雙眼難得帶著殺氣。
任瑤無力地撇了下嘴角,帶著微微的自嘲。「別這樣說好嗎?我從沒有瞧不起你,也不敢看輕你,真要分出你我之間的差距的話,配不上的人也絕對不會是你。」
「那是為什麼?」他要答案。
「我、我不喜歡你!」說著她從一開始就編出的謊言。
「這問題,我記得幾年前我們就已經討論過了,我也記得妳的答案不是這個。」所以他不接受。
「你……」深吸口氣,任瑤讓自己回復冷靜。「我沒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是嗎?」雷煜也不想把她逼到牆角。「妳該坦率一點的,瑤。」
冷靜的對她說︰「我可以包容妳的任性、縱容妳的驕蠻、疼惜妳的委屈,任何妳想要的,我沒有給不起的,妳如果不希罕,可以直接拒絕我,犯不著在我們之間畫上那條線。
「那只會顯示出妳的自私和無理,妳妄想要繼續得到我的關愛,又吝于付出我想從妳身上得到的。」
他冷凝著任瑤,直把她「盯」得全身發寒才別開視線。「告訴妳,我只接受我們之間的一種可能,也許是夫妻、君臣、仇敵,甚或是陌路人,但絕不可能是兄妹!」他拒絕。
「難道,連師兄妹都做不成?」她帶點挑釁的問。
雷煜沒回頭,只在掀開帳簾時撂下最後一句話,「瑤,別讓我怨妳!」
當晚任瑤私下離開營區,到半里外的林子里和楚卓鋒的人會面,這是雙方約好的,為免信鴿在半途遭劫,所以認定某一特定接線人為聯絡站,只要傳話的一方在約定地點發放信號,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接線人便會出現。
接線人一到,任瑤沒給任何機會,馬上拔刀架到來人脖子上--
「座首,手下留情。」
「今天我吃了不少虧,心情很不好,不想跟你廢話太多,現在開始,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只要你稍微遲疑或是妄想編故事騙我,我這一刀鐵定劃下。」將話說得狠絕。
「……是。」來人一身夜行衣,身手尚可,但步伐輕巧,看得出來曾在腳上下過一番苦功,此刻因驚懼而臉色蒼白,狠吞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