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薩的譏笑對任瑤而言早習慣到麻痹的狀態,她比較好奇的是另一人對她失職的反應。
「此趟圍堵失敗,全是屬下的過失,請皇子降罪。」她只面對雷煜說話。
「當然要降罪,妳的失職害我這邊人馬損失慘重,若不是大哥依計劃前來支持,我真要如了妳的意,當個冤死鬼!」想起前仇舊恨,雷薩不禁咬牙切齒的說道。
「夠了,你沒看到瑤已經受傷了嗎?很顯然的她是遇到伏擊了,人能平安回來已是大幸。」雷煜一開口,氣氛馬上不同。
「傷得嚴重嗎?為何不先讓軍醫看過再來?」語氣中有的只是無盡的關心。
他溫溫的語調永遠有撫平人心的奇能,任瑤暗嘆一口氣,抬眼回視他溫熱的視線。「回報軍情比療傷重要。」
「胡說,要是因此留在我身邊的全成了傷兵殘將,那還要誰來幫我打仗?」他駁斥她的話語。
任瑤沒有說話,但那雙眼卻看向全身布滿血漬的雷薩,對他多處傷口未曾包扎的情況很是不解。
雷薩沒好氣的回答,「別看我了,我不一樣。」
這話的意義實在是--在雷煜眼中,就只有她是不一樣的。
大哥偏心偏得太厲害,睜著眼都能說瞎話。
「別理他,妳那邊情況如何?損失得嚴重嗎?」
「死者三十,重傷一百,輕傷也將近兩百來個,若不是臨行前太子將主力分撥五百兵員給我的話,死傷將不只這些,對我方的戰力有極大的影響。」
「大哥,你為什麼這麼做?若是中埋伏的是你那邊,情況還得了嗎?」雷薩瞪大虎眼。
「但事實證明,我的安排是正確的。」雷煜那表情就像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話是沒錯,但……」若是沒多那五百士兵的話,這妖女就算沒死,也會傷得重一點,真令人扼腕啊!
「對方有多少人?」
「近兩千,雖然不是主力,但各個都是叢林野戰高手。不過,他們也不是完好無缺的回去,沒讓他們折損半數以上的人馬,我是不會放他們回去的。」任瑤也是有她的驕傲戰績的。
「說得好听,真有本事,就不會損兵折將的回來。」雷薩沒放過貶低她的機會。
「看來二皇子此戰必是大顯神威,手下肯定無人傷亡。」任瑤哪肯放過污蔑他的天賜良機。
「關于這點,我還是那句老話,我和妳就是不一樣,我負責的是誘敵,對付的又是敵方的主力,把傷亡數字維持在預估之內才是最困難的事。」
任瑤點頭稱是。「二皇子說得極是。」
但看在雷薩眼里,卻是諷刺極了。
「你們兩人都做得很好,薩,你先下去,順便叫軍醫過來。」
待雷薩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去後,雷煜才伸手執起任瑤的下巴,探詢的眼直入她的靈魂。「勝敗乃兵家常事,妳眼底的憤慨是因人而起的,說吧!」
「你怎麼知道我有話要說?」她驚訝的表情是從進帥帳以來,最生動的一面。
像突破冰層的雪蓮,終于活了過來,讓雷煜不由得勾起嘴角。「是,妳只是沒看到我藏在身後的手指,剛才很費心的掐指算過。」
「哼!既然如此,為何還遣開二皇子?」
「因為,妳的請求我不會答應。」話說得斬釘截鐵。
「你連我還沒講的事都算得出來?」她才不信。
「不,我只是太清楚妳的每一個表情,盡避妳面對薩的時候,總習慣裝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不過,妳永遠瞞不過我。」
他的話害她心跳漏跳一拍,差點以為他真的知道了什麼,心虛得不敢再直視他的眼,尤其他那雙坦蕩蕩的眼一直讓她想逃避。
還好雷煜正好在這時抓起她受傷的手臂,傷口被扯動的痛楚,讓她有借口回避他的視線。
「還好傷得不重,休息個幾天應該沒問題……」
「不,不需要休息,只要你給我兩千兵馬,我一定可以殲滅那支伏擊我的騎兵。」她要報仇--沒人能欺負她!
「不行,我剛才已經說了,我拒絕妳的請求。」
嘴角抽搐。「你……你剛才不是隨便說說的嗎?」而且還是用猜的。
「光是看妳那張冷到不行的臉,我就知道妳正在生氣,妳很氣自己中埋伏,更氣自己手下因此而傷亡,妳急著想發泄,而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追上那支隊伍,我還猜得到之前退兵時,妳已暗中叫人盯上他們,妳認為我說得對不對?瑤。」雷煜幾句話就將她的心思攤在台面上。
說得對極了!但她死都不會承認的。「這是個好機會,可讓我彌補這次任務的失敗。」
這趟她能全身而退,全拜耿直舍身護她的功勞,但那家伙也身受重傷,是被人抬回來的,雖然這種結果是她一開始就想到的,但真到了耿直派上用場的時候,她的心還是很痛,也咽不下這口悶氣。
「我從沒有怪妳的意思,我更恨不得今天中埋伏的人是我不是妳。」雷煜說得誠懇。
但看在任瑤眼里,卻是全身發毛。
這感覺……好熟悉、好討厭的感覺,很像她和雷薩對峙時的感覺,只是,這次她扮演的是雷薩。
原來,她對雷薩一直都是這麼的壞!
「我突然發現大皇子料事如神、洞燭先機,這樣的神力令屬下也想討教一番。」
「請。」雷煜適時表現出他的大方。
「你如何知道我會中埋伏?」
雷煜沒有馬上回答,但她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確實早已知道她的路線上早有埋伏等著她。
這是不可能的!
除非楚卓鋒出賣了她,轉而跟雷煜合作……那更不可能!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任瑤幾乎想抓頭尖叫幾聲,不過,那才是真正絕對不可能的事,再怎麼淒慘,她也不會讓雷煜看到她的狼狽。
絕不示弱是她的作人原則!
「瑤不是常自認為聰明人嗎?該是不難猜出來。」他鼓勵她再接再厲的猜。
「猜中的話,你便答應讓我領兵追上去嗎?」
「不可能。」
任瑤瞪著他。「你是指我不可能猜對,還是你不可能答應讓我領兵?」
「後面那個。」他雖然不想讓她失望,不過,總比讓自己絕望來得好。
「那我不猜了。」這個男人愈來愈難應付。
「瑤。」雷煜喚住她。「我可以直接告訴妳,我有值得信任的人混在聯軍里面,所以,要探知聯軍的下個動作並不困難,也更因此,我沒必要讓妳去涉這個險,若是再中一次埋伏,誰能保證妳能每次都平安回來?」
「你不能保證嗎?那麼前一趟你是拿我和其它弟兄的命來賭?」任瑤下明白胸口那份煩悶所謂何來?所以她故意賭氣的問。
可能是自己從未听他說過聯軍中線人的事,被他摒除在外的感覺;更有可能是他明知她會中埋伏卻未事先警告,這兩項全不是他的作風,或者該說她所知道的雷煜是不會舍得這樣對她的。
若他真的舍得的話,她對他便再無把握了。
但雷煜的反應又恰好相反,他難得的激動,抓著她的雙肩不容她抗拒。「妳一定要逼我說出實話嗎?妳以為我真的肯拿妳的命來賭?我的線報只告訴我會有埋伏,但不確定是在何方。
「我當然可以更改路線,但那也打翻我們所有的計劃,更重要的是,我猜測我們營內也有他們的線人,只要我一開始就變更路線,馬上會讓他們猜到我們也用同樣的方法得到他們的軍情,所以我只好誰都不提,只多給妳五百兵馬,連薩也不知道。」
「你……你何必生氣?我又沒怪你,況且我也沒資格怪你,所有情況都在你的掌握中了,不是嗎?」情況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