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湯杓的握柄壞了,我拿上來讓那些小伙子修一修。」劉佬說著便拿杓子在空中揮了兩下,癟嘴的樣子似乎不太滿意修繕的成果。
「既然修好了干嘛不回廚房?還拿著那種凶器逛到我這里來做什麼?」痛死了,頭頂上肯定腫了一個包。
劉佬不屑的一瞥。「我收到你要的信號了。」
她馬上傻眼。「信……信號?!真的?什麼時候?」
「昨晚。」
「昨……我怎麼沒發現?」
「哼!是誰這幾天都跟男人在艙房里鬼混的?要等你發現?等死喔!」
「喂!說話好听一點。」在這個臭老頭面前,澤蘭覺得連臉紅都是多余的。
「好听?我還有更難听——」
澤蘭馬上打斷他,她又不是沒見識過他的毒舌。「慢著!這樣就好,我是很識時務的。」
死老頭!最好別有栽到她手上的一天,要不然一定讓他好看!
「是怎樣的信號?」
「先是紅色的長炮,然後是三個白的再一個黃的短炮,那是啥意思?」
「確定?沒看錯或是記錯?」
她的懷疑惹惱了老人家,就見劉佬抓起大湯杓又要往她的頭頂敲下來。
「慢慢慢!且慢!我只是求慎重,小心駛得萬年船嘛,是暝?劉佬。」
湯杓停在半空中。「那你是打算如何?」
「嗯……讓我想想,你說是先出現紅色長炮,那就是說隔天要行動了,而你是昨晚收到信號的,這個隔天就是指今天……」澤蘭秀眉輕蹙,想不到這麼快就要面臨這個難題,太快了,她根本無法思考。
「再來是三個白的,那就是指今晚三更,至于那個黃色短炮……就是接頭的方式。」
「什麼方式?」
「抱歉,商業機密無可奉告。」
「臭丫頭!」湯杓落下。
還好澤蘭早有防備,漂亮的閃過。「嘿!暗算失敗。」
「死丫頭,今晚別失敗就好。」劉佬雖氣,但眼底倒是帶笑。「今晚你若是命大逃得了的話,勸你有多遠躲多遠……怎麼?你那什麼表情?舍不得走了?」
澤蘭面有難色。「他會怎麼想呢?我答應他不走的,藍森玉不會放我走的。」
「是他不放你走,還是你自己不想走?」劉佬冷哼道︰「就是怕主上不放你走,我們才要這麼偷偷模模的;但,若是你自己不走的話……我勸你最好三思而後行,事已聖此,今晚你的伙伴們就會出現在這片海域上,你可以想想到時官兵遇上賊的情況會有多麼緊張刺激。」
「我當然知道!」只是當初她逃跑的意念強烈,而現在卻是大不同呀!
她承認自己是舍不得,她想留下來,如果情況允許的話,如果藍森玉真的有他說的那麼認真的話,如果可以讓她無後顧之憂的話……她要留下來。
看出了澤蘭的猶豫不決,劉佬只好下重藥。「你啊!真的以為憑你一個臭丫頭,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嗎?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主上這趟除了滅豐島之外,還有另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捉拿海狼,你也見識過蒼莨海戰船的厲害了吧?既然豐島已經滅了,海狼還跑得了嗎?」
「但藍森玉承諾過……」澤蘭忽然又想起,藍森玉承諾過什麼?他只有明明白白的表示過他要她的決心;但對于海狼,他一直持保留的態度。
他一直不把她當成海狼的代表,他要一個真正的海盜來跟他談判。
問題是,他能為她退讓多少?
想起他對豐島的毫不留情,她動搖了。
「主上不會饒過自己的敵人的,尤其海狼早已犯了眾怒,他必須給臣民一個交代。」
「海狼從不殺人。」她發出不平之鳴。
「財物的損失和社會秩序的破壞就足以定罪,最重要的是,海狼傷了蒼莨王的尊嚴,他豈能讓這種破壞王在他眼皮子底下逍遙自在?」
「那、那我們退出蒼莨海域。」
「有何不可?只要你們過了今晚還有命的話。」
「臭老頭!你是什麼意思?」火了。
「等著瞧吧!如果你不介意你那些伙伴們為你死在莫將軍手上的話,你就盡避留下來吧!主上要抓海狼是勢在必行,有你在他手上,還怕海狼不出現嗎?不信?今晚就可以見真章,等你發現莫將軍的紫色海神號出現在你那群伙伴面前時,你可別哭給我看,這張網可是主上和莫將軍特地為海狼鋪的,還怕你不乖乖進網嗎?」
澤蘭瞪著他,眼底滿是不信。
「隨便你,反正今晚三更前我會想辦法纏住主上,時間一到你最好上甲板等著接應,否則你會後悔莫及。」劉佬說完便氣沖沖的離開。
澤蘭完全搞不懂這個老頭子到底有何目的?
版訴她藍森玉和莫奇之間的糾葛的人是他,勸她順從藍森玉的人也是他,他的態度有時像是要把她推進藍森玉的懷里,有時又恨不得她遠離藍森玉,現在到底又是怎樣?
她要相信誰的話?
藍森玉警告她莫奇是個危險人物,而劉佬的意思是莫奇早已暗中盯著她,目標是海狼?至于劉佬所說的那張捕捉海狼的網,是否是藍森玉和莫奇一起織羅的,她不敢肯定。
因為私心底下她寧願劉佬是別有用心的,那她至少不會敗得那麼多,就算慘敗在莫奇的紫色海神號手下,她都不會那麼心痛;但……輸在藍森玉的陰險狡詐下,她會痛不欲生……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不過,不管哪一個才是真的,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見到莫大將軍要閃遠一點。
三更天,澤蘭坐在艙房內瞪著正悠哉游哉品茗的藍森玉發呆。
這是哪門子的調虎離山計?為什麼這個男人現在還在她面前?這個劉佬真是不能信任!明明說了大話要幫她絆住藍森玉的,結果咧?
這位大爺從用過晚膳後不僅沒離開艙房一步,還拉著她在榻子上滾了幾回,現在正處于中場休息時間。
在她終于下定決心,要先保住伙伴們的安全跟他們回去德島之後,她實在很怕面對藍森玉的溫柔,那會更令她躊躇不前的。
「晚了,你還要上去吹風嗎?」他滿足的啜飲一口百合烏籠,視線在她身上溜了一圈。
「我、我沒事上去做啥?都這麼晚了說。」
「哦?那你現在是怎樣?把御寒的外衣套得扎扎實實,連硬底靴都套上腳了,今晚又不會特別冷,這樣穿著睡……不覺得痛苦嗎?」
「呃……我是想等你喝完這壺茶後,再到廚房幫你泡一壺,所以就先準備著了。」心虛的干笑幾聲。
「我連這一壺都喝不完,不用提下一壺了。」他意態悠閑的放下手中的茶碗,瞅著她,嘴角眼底突然帶滿笑;那笑,澤蘭太熟悉了,尤其在經過這幾晚的教之後。
「如果你真的這麼怕冷的話,我可以馬上讓你暖和起來。」
澤蘭馬上像被針扎到跳了起來。「不,我、我其實是肚子餓了想到廚房下碗面吃的,你要不要?還是要改喝桂花烏龍?」
「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沒機會讓藍森玉下手,房門突地被人狠敲了幾下,然後是劉佬的聲音響起。「主子,上面有點事要請您來定奪。」
藍森玉一臉的掃興,而澤蘭則因得救而吁口氣,心情卻是復雜的。
「別亂跑,我馬上回來。」他丟下話,轉身離開。
而還杵在門邊的劉佬則乘機給澤蘭使個眼色,那意思是只有他們兩人才能意會的——行動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