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軻浮超一抹淒然的笑容,「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就算她穿上靖藍的衣服,外貌打扮得像靖藍一樣艷麗,她的本質還是謐藍。她不知道她有多麼突出,有多麼與眾不同!別的女人都在珠寶鑽石的絢爛中被掩蓋了,只有她不是。因為她的心里沒有這些世俗的價值,所以自然超月兌在價值之上!」
阿光微微一怔。就算和謐藍在一起這麼多年,他也想不出比這更真切的言詞來形容謐藍。
「這真是瘋了!」現在換阿光喃喃自語了,「你是我的情敵耶!我怎麼同情起你來了?所以你就這樣把靖藍娶回來了?難道你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同嗎?就算都是藍色,也總有不同深淺的分別吧?」
「不同的藍色……」易軻似乎心有所感,重復咀嚼這一句話,「我怎麼知道她們是雙胞胎,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我長她十二歲,有不同的成長背景,我還以為是我自己標準太高,所以不斷容忍、不斷修正……結果我易軻精明一世,卻在這個關頭胡涂了!」
阿光又愣了半晌,目光呆滯的凝望初春陽光下滿園搖曳的樹影,白色的外牆在陽光下刺得眼楮發痛。拱形窗後謐藍睡在哪一間?如果她听到這些話,她還會跟他回去嗎?
「我知道了,」阿光突然冷靜下來。「靖藍在報復。追根究柢,罪魁禍首好象是我,是我讓局面變成今天這樣混亂。」
易軻完全不明白阿光的意思,疑惑的轉頭望向他。
「話說從頭吧!從學校開始說起。」阿光又拿出一根煙,本來想點,不知為什麼又放了回去。「兩姊妹最初相認的時候,雖然不很親密,感情卻還不錯。靖藍熱力四射,光芒耀眼,追她的人不勝其數--包括我在內。」
阿光自嘲的笑了笑,「相較于靖藍的活潑外放,謐藍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太安靜、內向,只在固定的圈圈里打轉。那時很多人追她,都只把她當成靖藍的替身,沒魚蝦也好,讓她很反感。我和她比較接近,是因為我們還有曜芳都在校刊里共事;我還是跑新聞做采訪,曜芳是美編,謐藍則是文字編輯。我心里知道謐藍喜歡我,但我的心卻全放在靖藍身上,只把謐藍當成一個可人貼心的小妹妹。曜芳就常常勸我,叫我不要舍近求遠,我卻完全沒放在心上。」
也看到易軻臉上不屑的表情,搖搖頭說︰「不要說我膚淺,年少輕狂,當然會想要跟別人競爭,到底愛不愛,只有天知道!反正靖藍很清楚我在想什麼,也很清楚謐藍在想什麼;她對我若即若離,時冷時熱,就是不想把我讓給謐藍。年輕時哪看得清這些手段?只覺得自己很有希望,埋了頭猛沖,差點連功課都給當了!
「一直到我畢業,準備當兵那段時間,面對種種的不確定,我受不了了。靖藍生日那天,一個小開為她慶生,我簡直快瘋了,沖到她慶生的PuB,要她給我一個答案。結果她當著眾人的面嘲笑我,說她從來就沒喜歡過我,說我如果喜歡可以去找她妹妹,反正臉一樣,就把謐藍想成她就行了!」
不愉快的往事,阿光說得很平靜;幾年以後如果讓易軻來敘述生命中這一段混亂,他能不能像阿光一樣坦然?
「我那天是被一群人打出PuB的,我很生氣,因為靖藍不但侮辱了我,同時也侮辱了謐藍。在我回到宿舍後,我喝得大醉,然後……謐藍來了。她穿著靖藍的衣服,噴上靖藍的香水;我有種很恍惚的錯覺,心里清楚她是謐藍,卻又不知不覺把她當成靖藍……」
阿光把手一伸,深吸一口氣,「反正就是這樣,只是沒想到天亮的時候靖藍也來了,她告訴我她在PUB那時只是在試探我,其實她是愛我的……然後她看到謐藍躺在我的床上,她像瘋了一樣把謐藍從床上拉下來,辱罵她,還踢她、打她。所以我抓狂了,生平唯一一次打女人,把她轟出我家,告訴她我愛謐藍,要和謐藍相守一輩子,從此之後不想再看到她。」
「所以靖藍嫁給我純粹只是報復?」易軻很疲憊,有-種無力且深沉的哀痛。「因為謐藍可以用她的模樣得到你,她覺得她也可以用謐藍的模樣得到我?那我算什麼呢?」
「你不用太自責,」阿光同情的望著易軻,「靖藍本來就很容易把自己的挫折轉移到別人身上,謐藍背負了好幾年的罪惡感,直到現在還是覺得自己虧欠了靖藍,所以才會一句謊話就把她騙了過來!」
「真是瘋了!」易軻苦笑,不由自主的用了阿光的話,「我居然可以心平氣和的跟我的情敵,並肩談論對同一個女人的愛情?這實在不是我的風格!」
兩個男人又沉默了幾秒鐘,阿光站起來說︰「我去看看謐藍,在還不確定靖藍的真正意圖前,還是別讓她獨處太久得好。」
「你可以從陽台旁的樓梯上去,」易軻又開始揉眼楮,疲憊使他看來多了幾分滄桑。「那一間是書房,右轉第二個門就是她的房間了。」
阿光道了聲謝,循了花徑走向陽台,易軻突然又對他的背影喊道︰「阿光,如果我要求謐藍留下來呢?」
阿光的背挺直,抬頭望著天,沒有回頭,只是語調平靜的說︰「決定權不在我,在謐藍。」
謐藍不會留下來的,也許他沒有易軻愛得透徹深刻,卻比他更了解她的心。他不想再潑冷水,易軻也受夠了。
沒想到在阿光走上陽台的階梯時,卻看到謐藍蜷縮著身體,蹲跪在陽台中央,透過欄桿的細縫往下看。
阿光走到她的身後,她的眼神仍然痴痴戀戀的凝聚在易軻身上。
「妳都听到了?」阿光輕聲的說︰「我要妳知道,不論妳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妳。」
說這些話並不容易,這麼多年的感情,怎能說斷就斷?就算想起來也都是心痛的!
他悄悄的離開陽台走進書房,想下樓去跟寶姨要杯咖啡。沒有咖啡因的早晨,腦袋永遠打結成一團。
謐藍沒有移動身體,也沒有移動眼楮,就這麼透過欄桿窺視那個看來心碎的男人,心里一陣-陣的悲戚。
「阿光,靖藍是有理由恨我的。」謐藍覺得自己該和阿光說清楚,這麼一味地怪罪靖藍並不公平。「她的生日Party,她也邀請了我,我告訴她我沒有合適的衣服穿,所以她就拿了自己的衣服還有香水借我。她說雙胞胎打扮得一模一樣慶生,一定是件非常好玩的事。我不想去,故意遲到了好久……然後我看見你走進PUB,我不敢進去,一直等到你被丟了出來,才偷偷跟著你回家……」
謐藍的眼淚流了下來,這樣的懺悔會不會來得太遲?
「我是故意的。我故意要你把我當成靖藍,這樣我就可以擁有你,你就不會老是對我視而不見--」
話沒說完,突然有個充滿恨意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妳終于承認了?終于承認妳是故意假扮我去誘惑阿光……」
謐藍覺得血液在她體內凝結成冰,猛然轉頭一看,下意識放聲尖叫。
易軻和阿光同時听到謐藍的尖叫聲,阿光才剛走到樓梯口,馬上又往回沖。
易軻雖然早一步到達,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兩個身形相似的女人蹲在地上扭打,其中一個死命的掐住另一個的脖子,似乎想置她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