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話還沒說完,易軻已經冷冷的打斷他,「就算這樣,你又怎麼肯定我家里的不是靖藍而是……于謐藍?」
「這個月初,謐藍騙我說她要到上海出差,結果她的同事卻告訴我,說她因為要和我出去度假,自己請了年假--謐藍從來不會騙我,除非是為了靖藍︰而就在十二號謐藍抵達上海的那一天,靖藍就出了車禍是不是?」
台北的警察跟古超詢問過關于靖藍的車禍,所以易軻並不訝異盧微光知道這些事︰讓他不舒服的是,盧微光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比他這個當事人還要透徹。
看到易軻不吭聲繼續抽他的煙,阿光有點心急,他實在很擔心謐藍,但看得出易軻並不想這麼簡單就把人交出來。
于是他從背包里翻出一份資料,這是台北的員警整理給他的,他拿出李恩的沙龍照放到易軻面前,問道︰「你認識這個男人吧?李恩,你的司機。」
「前任司機。」易軻瞪著照片漠然的更正。
「恕我冒昧的問,你的前任司機……是不是和靖藍私奔了?」
阿光覺得自己簡直在虎口拔牙,易軻原本淡漠的表情變得鐵青。
他識相的翻出另一張照片丟到易軻面前,照片中還是李恩,但卻是全身發黑、眼球暴凸,臉孔歪曲暴斃的景象。
面對已知的事實,易軻連眉毛都沒抬,只是不感興趣的瞄了一眼;這下阿光又明白了,原來李恩的死對易軻不是新聞。
于是他只好很認命的繼續說︰「在車禍後兩天,也就是十四號那天,他和另一個女人用于謐藍的名義搭飛機回到台灣,投宿在一家賓館里;二十二號晚上,李恩吸毒過量死在賓館床上。這不是很奇怪嗎?我女朋友獨自一人來到上海,卻和她姊夫的司機一起回台北?」
疑惑回到原點,這到底是金蟬月兌殼還是李代桃僵?
「李恩一死,那個『于謐藍』當天半夜就匆匆離開飯店,搭機到香港,然後轉機回到上海。台灣的警察上門找謐藍,我們一起推敲找線索,比對飯店和我家里的指紋,證明這兩個于謐藍不是同一個人,所以……」
不需要阿光挑明,易軻也可以接下他的話。所以車禍前後的蘇靖藍,也不是同一個。
他早猜到李恩有吸毒的癮癖,在靖藍失蹤前幾天,寶姨也說靖藍看起來怪怪的;車禍之後,子皓並沒有在那個「靖藍」的血液里驗到毒品反應,易軻因而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現在想來,如果出車禍的真的是于謐藍,難怪沒有毒品反應!
阿光又丟了另一疊照片給易軻。「這些都是那個『于謐藍』在附近當鋪賣掉的珠寶,我想你應該認得吧?」
易軻大略翻一下,的確都在這里,項鏈、耳環、甚至結婚戒指,只是少了一樣……
「都在這里嗎?」易軻懷疑的問。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阿光也只好猜測著他的意思回答,「警方查到的都在這里,如果有缺漏,大概就是靖藍還沒賣掉。」
「真是奇跡!」易軻的話冷得像冰,「最值錢的她居然會沒賣?」
「你是指『藍色的眼淚』?」阿光小心翼翼的問,他原本以為「藍色的眼淚」可能還在易軻手上。
「你也知道『藍色的眼淚』?」原本淡漠的表情突然現出驚訝,「那你也認識薛曜芳嗎?」
「藥方?中藥方還是西藥方?」阿光說出了和謐藍一模一樣的笑話。「她是我的學妹,謐藍的同班同學。『藍色的眼淚』的展示會上,因為靖藍臨時放鴿子,沖著設計師是曜芳,謐藍才上場替靖藍代打。」
一段無心的話,就像強力炸藥,為身陷迷宮找不到方向的易軻,炸開一條正確的出口。
原來……珠寶展示會上他驚為天人的女人,不是後來成為他妻子的靖藍,而是--
如果真是這樣……如果真是這樣……
阿光看到易軻原本深不可測的表情突然在一瞬間垮下,扭曲而糾結。他說了什麼話攻進他的防護?
易軻把臉埋進手里,揉揉他因一夜未眠疲累的雙眼;當他抬起頭時,又恢復了淡漠的表情,轉頭對古超說道︰「對不起,古公安,這是一點家庭糾紛,能不能讓我們私下解決?」
「是、是,我知道,我不打擾你們。」古超連聲的說。
不知道這個公安為什麼那麼怕易軻?不過阿光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問,謐藍失蹤這一陣子,他請人多方打听易軻,多少也知道這個人的來頭不小。
「魏叔,請你送古公安出去。」
原來魏叔一直站在客廳的一角,阿光這時才注意到屋里又多了一個陌生的中年婦人。
迸超一走,易軻的眼神就全變了,冷光直透阿光,帶著他不明白的敵意。「你和……于謐藍在一起很久了?」
這回換阿光心存防備了。易軻為什麼會突然改變話題呢?「很久了,從學校到現在。」
「展示會那天晚上,我看到一個男人開著車來接她,那就是你對不對?」
「除了我不會有別人。」阿光堅定的回答讓易軻心痛,而且易軻才出第一招,阿光就聯想到前後的關聯了。
「所有問題都從那天開始的,對不對?恕我這樣評論尊夫人,可是任何事只要扯上她都不會有好結果。雖然是雙胞胎,不同的環境卻造就天壤之別的個性︰你和靖藍當了幾個月的夫妻,應該很清楚她的本性才是!」
這麼說來,盧微光跟靖藍也很熟了?
易軻背靠沙發,又點起一根煙,表情復雜,說話卻很冷靜。「我們來把話談清楚。你要于謐藍,我要真相,我不喜歡被當傻子耍得團團轉。」
阿光暗暗松下一口氣,這表示易軻並不否認謐藍在這里。雖然他的心很急,但他更明白過不了易軻這一關,他絕對沒辦法平安的將謐藍帶離。
易軻開口,「前幾天我的助理接到薛曜芳的電話,說是為自己設計的項鏈作一點滿意度的調查……現在看起來,她是替你投石問路?」
「沒錯,」阿光希望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夠無辜。「當時台灣的警察還沒找上我,我找謐藍找瘋了,任何可能的管道都不放過。」
「所以你一開始就把方向放到我這邊?」
「並不完全是你,」阿光謹慎的說。要在易軻犀利的眼神下說謊,絕對需要十足的勇氣。「主要是靖藍。她在台灣的紀錄太不良了,常常出紕漏讓謐藍收拾。我對靖藍很有偏見,只要她找上謐藍絕對沒好事。」
「你就對于謐藍那麼有信心?」易軻冷笑,「你怎麼知道她沒在這場整人游戲中插一腳,好讓自己的姊姊遠走高飛?」
「因為謐藍沒那麼勇敢。幫靖藍善後是一回事,偶爾代她上台表演是一回事︰但若說到交換身分,留下來獨自應付--對不起,容我這樣說,像你這樣一個男人,我不認為謐藍有這個勇氣。」
是嗎?易軻以為謐藍應付他應付得很好,她的心無城府容納了他過分犀利的盤算;她的笑容總是有辦法化解他尖銳刻薄的言語……
「易先生,」阿光盡量把話說得誠懇,「我不知道你和靖藍的婚姻生活發生什麼事?我無意揭你隱私;只希望能找到謐藍,看到她平安無事。」
「就算她現在看到你,她也不見得認識你。既然你已經打听過了,應該也知道她出車禍失去了記憶。」
易軻不客氣的潑阿光冷水。真該死,今早他才想催古超找出關于于謐藍的資料,現在他卻痛恨古超直接把炸彈丟到他面前;他壓根不想讓謐藍見到阿光!在經歷那樣美好的夜晚之後,他怎能眼睜睜的放她和她的男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