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只是一下子遭遇那麼多事,我的心直怦怦跳,完全定不下來。」
朱艷安慰道︰「今夜真是辛苦你了,待會兒好好睡一覺,明日便會好多了。不過,你眼下有什麼打算?要嫁給王公子或是要上哪里去?」
「我……我無處可去了……」溫溫才說了個話頭,忍不住又嚶嚶哭泣,現在也不能回到華月樓了,甚至不能待在這個縣,但她早就家破人亡,能上哪里去?
面對溫溫的哭泣,朱艷也不安慰,只是繼續說道︰「你先跟著我吧!我叫朱艷,明兒個我會帶你離開這個縣,月兌了王家的勢力範圍,你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要重操舊業我也不反對。今晚就什麼也別想,好好休息。」
溫溫臉上的淚水還未干,朱艷直接遞了條手絹給她。
「謝謝。」溫溫接過手絹,朱艷雖然沒說什麼,但卻給了溫溫極大的溫暖。
朱艷其實很少看人哭泣,她自己從十歲過後就沒哭過,之前隨身保護金國公的掌上明珠金子心,也極少見到子心小姐哭泣,看到溫溫從昨日哭到今日,她心里忍不住想,這眼淚該不會可裝一水桶了吧?想到此,她露出微笑。
「你真是溫柔。」溫溫看了朱艷的微笑,覺得很窩心,完全沒想到朱艷的笑是基于一種好笑的聯想。
我很溫柔?朱艷揚了揚蛾眉也有些心虛,這樣慵懶的溫柔笑容大概成了她的習慣動作,在外人看起來全都是一個樣子,就好像商無極那春風般的真誠笑容,任何人初見商無極也都會覺得他很溫柔吧!想著想著,朱艷對自己輕蹙蛾眉生氣,怎麼又無端想起那個男人?
「你怎麼了?」溫溫關心地打斷朱艷的出神。
「沒什麼。」朱艷隨口應付,突然想到商無極那看似極端自私的人剛剛也打算救溫溫,不禁月兌口問道︰「商無極是你的情人嗎?」
溫溫有點意外朱艷會這樣問,「不,他不是我的情人,只是我的入幕之賓罷了。他每次上畫舫來都指定我,人又十分體貼,所以我對他有些意亂情迷,但他那方是流水無情吧!」她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斗大的淚珠滾落眼眶,「你剛才在船上也瞧見了吧?他竟恭喜王公子得到我,他怎麼會對我如此無情……」
第二桶水……看著溫溫的淚水,朱艷不禁怔怔地想。她再度露出溫溫所謂「溫柔」的微笑,又拿了條手絹遞給溫溫。
商無極冒險去救溫溫的舉止只有兩個理由可以解釋,一是他對溫溫有情,一是他這人還是有些惻隱之心,朱艷發覺自己比較想解釋為商無極是個會仗義相助的人。
「別哭了。」朱艷還是覺得自己必須打斷溫溫哭泣的好興致,不然她覺得溫溫的眼楮會哭瞎的。「我想你在青樓待這麼久一定有數不盡的委屈,但都過去了,試著不要再想。」她這次真心誠意地輕輕拍了拍溫溫的背,其實她真的能了解,那些痛苦是忘不掉的,只能試著避開,然後用游戲人間的態度,才能再提起勇氣好好活下去。
朱艷用手臂環住溫溫的背,像呵護小孩一樣,這是她當年陪伴喪母的子心小姐時常用的方法。「我會照顧你、保護你,所以你不用怕也不用擔心,把眼楮閉起來,好好睡一覺。」
朱艷的聲音好似對著人唱搖籃曲,溫溫哭累的雙眼听話地闔上,不一會兒就放松下來睡著了。朱艷如慈母一般,幫溫溫月兌下繡鞋,讓她躺平床上,再替她覆上棉被,吹熄了燈,才走到房外。
外面的夜空因為月亮皎潔而過于明亮,反而瞧不見一顆星子,她仰頭望著天,頓時感嘆自己的孑然一身。
有時她會累,也希望能睡倒在某人懷里,什麼都不要想,像個孩子般被人呵護、被人照顧,但更多時候,她看到的是眾人眼里那個疲憊的孩子,她總會忍不住想緊緊擁抱他們,給那個疲憊的孩子安慰。
朱艷在夜風中雙手環抱自己,彷佛給自己一個擁抱,這樣刺激的不斷改變身份很有趣,但她是不是漸漸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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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在兩個縣交界的鷹揚山莊是月國南方佔地最廣的山莊,這里是商無極十五歲白手起家一手打造的天下。
商無極的產業遍布全國,商場上的他膽識過人、擅長謀略,但在打擊對手上毫不留情的狠勁,使他被商場對手喻為「梟王」。
距離上次與朱艷交手已過三日,鷹揚山莊里商無極照例待在書齋埋首繁忙的生意,他正在預估鴻圖布莊的利潤,如果在頂讓市集上能標下來的話,他就能串聯起全國紡織界的勢力。
「我可以進來嗎?」一個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進來。」商無極頭也不抬地說。
進來的人是商無極的探子兼友伴阮文,他領著一批手下專門負責搜集商無極想要的各式消息。
「上次要你找的消息如何?」商無極單刀直入地詢問,手上卻振筆疾書,頭還是未抬起來。
「完全找不到任何資料,鄔嬤嬤也只知道她名叫小艷,說是曾經在別的酒樓做過,因為這女的對酒樓事務十分熟悉,也擅長料理,所以鄔嬤嬤破格收用。」阮文報告道。
商無極終于抬起頭來,擱下了筆,用不高興的眼神掃了阮文一眼,「每個月給你那麼多錢是養一群飯桶嗎?你好意思說完全找不到任何資料?我想我對你的能力是過于高估了,一個虧了老本的生意你認為我該如何處理?」
阮文跟商無極二十年前同是一個布莊的長工,商無極從創業時起,阮文就死心塌地跟在商無極身邊,他曉得商無極對誰都可能殘忍,但對于共患難過的人連真的動氣都不會,所以他嘻皮笑臉的,「不怎麼處理,小的建議你應該要加薪。」
「加薪?」商無極的聲音顯示他覺得阮文是否吃了熊心豹子瞻,竟敢把這話說出來。
「當然該加薪,為了你對一個無名妓女的迷戀,這三日以來我的手下只差沒把整個月國的土地給翻了一遍,雖然找不到任何資料,但至少我敢拍胸脯跟你保證,那個女的絕不是月國人。」
「這不是迷戀。」商無極口氣冷淡地糾正道,只因為他一直沒有成家的打算,總是不斷更換女伴,這不知死活的阮文就一天到晚亂點鴛鴦譜。
「好吧,不是迷戀,是愛,是偉大的愛!」阮文夸張挑弄。
「你似乎活得很不耐煩?」當商無極愈生氣,他的聲音會愈冷到骨子里,阮文听得出來商無極已經氣得想拿他開刀了。
「只是俏皮話、俏皮話嘛!」阮文連忙熄火。
商無極懶得再跟他計較,問向阮文︰「你說你確定她不是月國人?」
「是的,我確定。如果是月國人的話,憑我在國內布下的天羅地網,是不可能連一點頭緒都沒有的。從你對她外貌的描述,既然跟我國人民膚色、相貌差異不大,那應該極可能是從鄰國日朔國過來的。」
「日朔園?」商無極陷入思考。
本來日朔國是個局勢混亂、百姓窮苦的國家,過去常有許多難民逃亡到月國來,是以月國守關守得很嚴格。但自從七年前日朔國新皇帝上任以來,日朔國各方面已有逐步追上月國的趨勢,也和月國建立了良好的友邦關系,兩國人民往來通商實屬平常。
那女子到月國所為何來?絕非逃難,也不是通商,通商的人不會跑到青樓去賣身,總不可能是要遷居此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