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可也算是個神童,還好自己用不著與她為敵。陽冕苦笑地搖頭。
身旁的金子心睫毛扇一扇,悠悠醒轉,眼神一片茫然,像是不知身在何處,看見了陽冕,才漸漸回復心神。
「我們到哪兒了?」金子心喃喃問道。
「剛進月國,恐怕還要好幾個時辰才到得了臨水書院。」
「爹要你去念的國什麼的,也在附近嗎?」
「是國監學,」陽冕糾正她,「就在臨水書院附近,走路差不多半個時辰。」
「真好!那以後我可以常去找你玩。」金子心充滿期待。
陽冕再度感到頭皮發麻,他恐怕真得和這家伙糾纏不清了!他一點也不期待金子心常來找他玩。
金豪威應允幫助陽冕登上王位,但他也有他的條件,他不希望陽冕繼續過不學無術,花天酒地的生活,所以他要求陽冕必須到月國的國監學研習經世治國之道一年。
在這一年,金豪威要求陽冕必須找到願意跟隨他治理日朔國的幕僚,而金豪威和陽旭會在朝廷為他布下暗樁,一年後就是發動政變之時。
「我能幫殿下的就是出兵、出錢、出勢,但殿下也不希望得到政權之後,還得仰人鼻息,依靠老朽之力吧?是故,殿下一定要有自己的人才,日朔國到處是耀王的爪牙,殿下根本動彈不得,唯今之計,只有到月國求才。」金豪威計畫縝密。
「但錦貴妃他們怎麼可能讓皇兄出得了國呢?」陽旭急道。
「明的不行,暗的總可以。」金豪威也是只老狐狸。
陽冕對金豪威萬分感激,他在金豪威的安排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渡到月國,恐怕國內沒有人猜得出太子失蹤這件事和金豪威有關。
「這是爹替你辦的學籍身分。」金子心拿起她的金綢包袱,從中取出一份卷好蠟封的信。
陽冕接過來,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切割開,展開信一瞧,頓覺啼笑皆非,上面寫著︰國監學學生金勇。
「我叫金勇?」好俗的名字!陽冕皺起英氣的劍眉。
「我特地替你取的,很帥吧?就是「真勇敢」的意思。你之前的名字太難懂,又不好寫,我叫爹選一些簡單的字,我取了其中的勇字。」
陽冕一股怒氣不太好向小孩子發作,只能瞠目瞪著她。
「雖然你的名字沒有我的名字值錢、響亮,但就一個大男人而言,是很貼切的。」金子心還不忘小小評論一番。
早該知道會把自己女兒直接取作「金子心」的人,不會有多麼高雅的取名品味,金勇就金勇吧!陽冕翻了翻白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既然爹要你佯裝是我哥哥,為什麼不讓你和我一起住呢?多買一棟房子,好浪費!」金子心瞄著學籍身分上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居住地,不是可惜不能黏著冕哥哥,而是對錢心疼得緊。
陽冕可是大大松一口氣,想是金國公體諒他需要一些私人的空間跟這磨人精隔離,一番良好美意。
「啊,爹替你派了功夫最強的保鏢御影耶!還有花娘、阿英、大龍……天哪,你一個人有十個僕役!完了、完了,我真後悔替爹把你這個討債鬼迎進門。」金子心無奈地用手指彈了彈信紙,不勝唏噓。
陽冕拚命忍住笑,到底是誰那天千求萬求,為了當皇後,願意出賣自己的爹?但這句話只能放心頭,不然金子心鐵定會辯個沒完沒了。
「將軍沒有挑僕役給你嗎?」
「只有兩個,一個管家王媽,再加上保鏢朱艷。我看我又得自己下廚了,跟別人講都不會相信,王媽都五十歲的人,煮飯難吃得要死,她每次都說她是皇上的女官,專門負責禮儀,怎麼可能要下廚?她可驕傲極了!」金子心愈講愈氣憤填膺,「你絕對無法忍受那種管家……」
陽冕看到她一邊說話,一邊表演王媽的模樣,又是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金子心不解。
「你確定是你無法忍受那個管家,而不是那個管家無法容忍你嗎?我覺得你父親只派給你兩個僕役,一定是不希望太多人受苦。」
「好哇,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現在竟敢顛倒是非侮辱我!金兒,去,咬死這個大壞蛋!」金子心指揮伏在椅子下的豹子,豹子也當真作勢低吼起來。
「好男不跟野獸斗!」陽冕連忙抓起金子心的包袱隔擋,整個人縮到門邊。
看到陽冕驚慌的模樣,金子心笑彎了腰,直叫道︰「羞羞臉,太子是個膽小表!」
陽冕不以為杵,心里暖洋洋的,什麼政變、什麼復仇好像遙遠的惡夢,觸及不到身上。
兩年了,我有這麼久沒與人開過玩笑!陽冕心想。
大雨開始 哩啪啦地下,他們在雨中又行駛了三個半時辰,終于抵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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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書院是月國屬一屬二的書院,專收少年男女,學習經世致用之術、縱橫家、武術、兵略等,但因為非常有名,慕名之人眾多,所以篩選學生十分嚴格。
臨水書院前五十名的學生,有資格保薦進入國監學,而國監學其余學生則是由月國各地書院舉薦參加考試而來。
陽冕進入國監學不久,馬上風靡國監學上下,畢竟國監學里哪位男子有陽冕這樣俊美更勝女子,玉樹臨風,雍容華貴的儀表?又有哪位男子有他的翩翩瀟灑,對女子溫柔尊敬的態度?更別提他允文允武,才來幾個月,就變成了眾夫子的愛徒。
唯一差了點的是,他有一個俗氣的名字叫金勇。國監學的女學生為了彌補這個缺憾,替他起了個渾號──牡丹公子,形容他有牡丹的容姿,花中之王的尊貴。
陽冕在此地總是笑臉迎人,雖然牡丹公子這渾號頗令他生厭,但他也未當排拒。他有許多位紅粉知己,但從來不帶那些女子到他的住處,因為常常到了晚上,金子心會來找他吃飯聊天,他不願任何事破壞他們愉快的相處。
這日,已是炎炎褥暑,夫子宣布下課後,許多學生仍留下來討論,陽冕也坐在席子上,與心月復好友蕭允言、殷正研究水域圖。他選用月國的第一大河月河為例,在書案上置著河川水域圖,暢談疏浚工程應由何處下手。
「公子,要不要喝點冰糖梅子茶?你們聊這麼久,都不歇一會兒嗎?」頭發扎成馬尾、俏麗健美的容姬,從後方插進來,她是陽冕的紅粉知己之一。
「真不公平,容姬,我們同窗兩年,就沒見你倒過一杯茶給我,」殷正抗議道,「我也很渴啊!」
陽冕馬上把手中的梅子茶遞到殷正面前,「你喝吧!我不喜歡喝酸酸甜甜的東西。」
「還是金勇夠兄弟!」殷正不客氣地大口咕嚕灌下。
容姬不高興卻又不敢惹陽冕討厭,坐在那兒瞪著殷正。
「牡丹公子,這是我做的茶餅,你要不要和朋友們一起嘗一嘗?」玉姬也插進來,
捧了一盤茶餅,說是分給大家,但分給陽冕的就是特別多。
蕭允言不禁搖頭嘆氣,「唉,看來我們國監學的女子都成了勇兄的後宮佳麗。」
陽冕待要辯解,突然外面一陣騷動,許多人往窗外探去,殷正也伸長了脖子,一瞧,立刻興奮地叫道︰「是豹子公主耶!」
陽冕一口茶餅當場噎到,嗆得邊咳邊問︰「什麼豹子公主?」
「據說是臨水書院第一才女,年紀小小,但是花容月貌,身後總跟著一只金錢豹。而且,听說她很會發號施令,臨水書院年紀比她長的多得是,卻全都听她的話,大家就叫她「豹子公主」。」蕭允言仍然一手拿茶餅,一手畫工程圖,不受喧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