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秘書給她的剪報也讓她懷疑,報上說這個年輕的杜醫生在回國短短一年中,已經跟三個社交名媛鬧出緋聞,他的人格跟醫格值得信任嗎?
「季陽季小姐嗎?」
就在季陽帶著疑惑眼神繼續觀察四周的同時,一名中年護士露著微笑朝她走來,準確地喊出她的名字。
「我是。」
還好,怪異的醫院里還有著正常的人類,這里的醫護人員看起來具備專業護理人的職業素養,親切、有禮,而且笑容可掬,稍稍化解她這個緊張病患心中的恐懼。
「請這邊來,杜醫生已經等你很久了。」中年護士持續露出如沐春風的微笑。
老實說,對這位讓杜醫生挪開一百多位病患就只等她一個人的女人,她很好奇,跟著杜醫生這一年多來,這還是第一次呢!這個女人到底是誰?這麼有面子……
季陽心中的好奇不會比這位護士少,短短一句「杜醫生已經等你很久了」,可是引來她對于候診室門可羅雀的第一印象更大的驚奇。
生平頭一次看病受到這樣的禮遇,天知道到一些知名醫院看病,縱然有事先預約,但至少都還得等上二三十分鐘,就算是她的私人醫生,也得等他看完當號病人才會輪到她,像今天這種醫生等她的情況,真的是第一次踫到。
「謝謝。」
懷著疑惑納悶的心情,季陽一路跟著中年護士往前走,三轉兩拐走向一個長廊的盡頭。中年護士在一扇大木門前停下腳步,轉過頭對她笑一笑,隨即打開門走進去。
季陽狐疑地跟在她身後,一進門,迎面撲來的涼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正月天,開這麼強的冷氣,這個醫生怪得可以,也浪費得很,哪有一個正常人會花錢將自己的屋子搞成像一座冰庫,然後縮在里頭工作,真是花錢找罪受。
抓緊毛呢外套領口,雖然感覺冷,她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開始打量怪醫的辦公室。
與其說這是一間診療室,倒不如說像間書房來得貼切些,偌大的房間四周圍繞著原木櫥櫃,在進門處放著一套二加三的象牙色白布沙發,沙發上隨意放置著幾個咖啡、綠、橘色的抱枕;沙發後頭是一座開放式書架,書架上放滿了雜志與一些原文書籍,從書的縫隙中,約略可以看得到後頭另有天地。
這里沒有一般醫院冰冷的鐵櫃,也沒有屬于診療室特有的藥味,在這里嗅到的只有木頭的清香與飄在空氣中的溫馨氣息。
丙然是溫馨的設計!季陽發現自己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突然變得平緩不少。
「杜醫生,季小姐到了。」中年護士對著書架後頭報個訊,隨後對她點個頭轉身離去。
隨著中年護士剛才說話的方向走去,季陽繞過書架,果然見到另一個更大的空間。
這是個約二十坪大小的空間,卻只擺著一張大書桌,以及一排大大小小人體骨骼模型,沒有別的裝飾物。
大書桌後頭坐著一個男人,在她走近的同時,也剛巧抬起頭,兩人的視線就這樣在空中交會。
中年護士喊他杜醫生,那他應該就是今天她要找的人吧!
看起來好年輕,依外表判斷,絕不超過三十歲,一點都不像是李伯伯口中名聞國際的神醫,那張刀刻的臉龐不像一般醫生,倒像是性感巨星。這個人真的會是那個名震中外的骨科權威嗎?
「你是來看病,還是來盯人的?」
安靜中,突然冒出這一句話,那張該是斯文英俊的臉龐上竟滿是譏諷。
季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雙手不自覺往外套下擺抓了抓,連聲道歉:「對不起,杜醫生你好。」她的雙頰也在瞬時爬滿紅暈。
天!這醫生脾氣好大啊!一道隔著鏡片投射過來的眼神,犀利得令人不寒而栗,在他身上感覺不到像房間柔和色調的溫和,反而更像座冰庫。季陽在戰戰兢兢道歉後,就這樣站在原地,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坐!」
好不容易終于有了一聲招呼,但那冰冷的語氣,寒到讓季陽打從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哆嗦。
她也終于了解,為什麼他會將冷氣開得這麼強冷,因為他本身就是寒帶動物,在溫和的空氣中根本無法生存。
他真的是李伯伯口中那位值得病患信賴的好醫生嗎?怎麼她一點都感覺不至……
「哪里不舒服?」季陽還來不及懷疑,冷淡的醫生已經開始問診。
「我的腳……李院長沒跟你提起嗎?」記得李伯伯說過他跟這位名醫討論過她的病情,他說有信心治好她的,為什麼……
沒機會讓她胡思亂想,名醫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質疑。「我希望听到第一手的描述,而非經由第三者轉述。」
丙然!脾氣與耐性都像寒帶動物,這樣的人竟然是個外科醫生!
「對不起……」毫無親切可言的語氣,讓季陽又是一陣輕顫,隨著他習慣性的斥責語氣,她只能像做錯事的小孩不斷道歉。
可惜,道歉也沒讓這名性格名醫臉色變好--
「說重點,廢話不用說!」
季陽吞了口口水,訝異地看著他的霸氣,心中雖然有些惱怒,嘴巴卻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命令開始敘述,「我發生過車禍,我的腳……」
是不是所有醫術高超的醫生都有怪癖?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漫畫叫做《怪醫黑杰克》,這名醫生的脾氣、個性倒是有點像,如果臉上再加上一道刀疤……
不想還好,一不小心,季陽竟真的發現在他的左額上有一道長約十公分的刀疤。
「為什麼會發生車禍?」極具個性化的臉龐沒有表情,更不用說多了那道刀疤會有多溫和,他的喜怒全由言詞主導。
天啊!李伯伯到底介紹她怎樣一個醫生?在那道強勢目光下,季陽只能不斷地深呼吸,隨著他的問題作答。
「我弟弟開車載我……」
「你弟弟?」
只是她的答案一直不容易成句,因為他隨時會奪回主導權。
「是的,我弟弟開車不小心撞上卡車,而我被夾在車里。」一口氣說完被截斷的句子,季陽開始有些厭惡這種問診方式。她心想:如果她現在站起來轉身走人,這個驕傲的名醫會不會像怪醫黑杰克一樣,拿出手術刀當飛鏢射她?
突然閃過的漫畫畫面,讓季陽的嘴角忍不住揚起出一道優美弧線,一直緊繃的心情頓時放松不少。
「所以你的腳缺氧過久。」名醫皺皺眉,似乎不怎麼苟同她突如其來的微笑。
「沒錯。」
「你的X光片我看過了,只有開刀才能一勞永逸。」
「開刀?李伯伯說那危險性很高,而且成功的幾率不高……」
案親健在時,她不希望下可能終生殘廢的賭注;父親過世後,為了公司、也為了照顧小愷,她更不能下這個賭注,所以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
她想自己的擔憂,身為醫生的他應該懂。
可惜,這位杜名醫不懂,只見他說道:「在我眼里,沒有成功率不高的手術,你不信任我的醫術的話,那就請回!」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怎麼摘的?她又惹惱他了嗎?
「愈積在關節間的血塊若不清除干淨,你的腳就像是一顆不定時炸彈,永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發作,惟一能做的就是敲開骨蓋、挖出血塊。」
于是……」她看過無數權威,每個醫生都對自關節中清除血塊的手術沒有把握,一不小心就將終生坐在輪椅上,而他……
「你可以拒絕!Miss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