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中的雙雙清影,訴說著天地有情。
「妳怎麼會跑來這里呢?」許久,他放開她,溫柔地拂弄著她被雨水打濕的發絲。
「那不然,我應該在哪里啊?」依舊調皮天真的聲音,依舊悅耳動听。
「我剛剛在路上听人說,靜妃娘娘染上惡疾不治而逝,這到底是……」
「我三年前也听說頤風太子已經薨逝了啊,你不也是好好站在這里嗎?」咯咯一笑,快樂地望著他。「因為我不要當什麼靜妃娘娘啊,所以皇上就放我出宮了。不過嘛,總要對天下人有個交代啊!」
「好好的皇妃,妳怎麼舍得不當?」看著她的笑顏,他忍不住會心一笑。
「因為,我已經有心上人了啊!」
「哦,那是怎樣的人?值得妳放棄宮中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輕松的語氣,溫存不已。
「他啊,頑固得很,老是心口不一地說一些口是心非的話。譬如說,他明明已經病入膏肓了,卻偏偏死撐著不讓人知道。雖然有時他真的很欠揍,但是我就是喜歡他,這也沒辦法啊!」
「這樣啊,那真是巧,你的心上人和我的心上人好像很像呢!」
「是嗎?那她又是怎樣的人?」
「她啊,嗯……也是頑固得很,只要是認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不在乎富貴權勢,連皇妃都不要當,偏偏喜歡跑到這樣的偏僻之地來。不過,她很可愛、很天真,我很喜歡她,這也沒有辦法啊!」
兩人對視一眼,馬上又笑開,幸福地相擁在一起。
「妳真的不後悔嗎?」雲無軒的聲音在耳際響起。「我的病,連師父也沒有把握治好,很可能突然之間就會離妳而去,我無法給妳任何相守一生的承諾。」
「我啊,只要求現在跟你在一起就好。未來太遠我看不到,只有現在是我可以把握的。至于你呢,上窮碧落下黃泉,我是跟定你了!你上天,我就隨你上天,你入地,我就跟著你入地,你這一輩子休想再甩開我!不過,我最希望的,還是能夠和你在人間瀟灑過一生啦!」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妳是這樣一塊黏人的狗皮膏藥啊!」
「怎麼,你不喜歡?」
「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聲聲的誓言回蕩在山間,直上九霄之上,瑤池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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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坐在一旁,兩人緊緊相依,一起不知所以地望著眼前之人。雙方就這麼互相對望,沉默持續了好久。
「哼!」終于,峰鷲冷哼一聲,移開目光,「每次叫你出谷去弄點藥草回來,就是會擅作主張地帶個人回來!你是越來越不把我的話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呃……」雖然明知師父只是佯裝生氣,不過確實是自己有過失在先,他也無話可說。
「師父啊,婷兒來看你,你不高興嗎?」莫婷倒是毫無顧忌,也許是神經大條到了百怒不侵的地步。「婷兒那麼久沒見師父,可是很想念師父你啊!」
「小丫頭,嘴巴倒很甜!」輕笑出聲,臉上的冰霜瞬間融化。
突然一陣不適,雲無軒不由自主地猛然咳了起來。剛才毒發的余波仍在體內翻騰,沖擊他的身體。
峰鷲馬上搭上他的脈,擔憂地為他診視。
疑惑不解的眼神,盡數掃在他的身上。「咦,怎麼會這樣?」
「師父,無軒怎麼了?要不要緊啊?」莫婷著急地問著,緊張不已。
「軒兒體內海棠散的毒正在消減,反而有一股熱流在他周身流動。」
「那……」那到底是怎樣?是好還是壞?
「我明白了!」峰鷲恍然大悟,喜悅的神色上了眉梢。「海棠散是至寒之毒,寒屬陰;而軒兒曾經中了天劍寨的醉秋草,醉秋草是至炎之毒,炎屬陽;兩種毒相生相克,開始以毒攻毒。最巧的是,由于當初軒兒中了醉秋草的毒後沒有服下解藥,使得毒素沉澱在體內,流遍周身,逐漸與海棠散的毒素混合在一起,如今更是兩種毒相互中和,相互消減了!」
「師父的意思是……」
「只要繼續以醉秋草調制出的至陽之毒,來對付軒兒體內的海棠散,相信他體內的毒很快就能清除!」
「真的?哇,這實在是太好了!」莫婷興奮地一下子撲向雲無軒,雲無軒一個始料未及向後倒去,兩人跌落在地。
「小丫頭,軒兒現在還是病人!」雖不忍破壞她如此欣喜的情緒,終是要小心為上。
莫婷聞言,馬上扶起雲無軒,緊張地審視著他。
「沒想到歪打正著,反倒是要謝謝袁劍了!我就說嘛,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無軒你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死呢?」
「妳的意思是說我是禍害?」雲無軒有些火了。「妳就不會說些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之類的話來形容我啊?」
「這可不是我說是就是的啊,師父你說對吧?」笑著轉向了峰鷲,歡躍地眨著眼楮。
「小丫頭,妳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學醫,一起來治軒兒?」峰鷲突然開口。莫婷老是師父、師父地叫個不停,干脆直接把她收入門下得了!
「好啊好啊!師父你要教我行醫啊?婷兒一定會好好學的!」
「嗯!」看她如此興高采烈的樣子,他也忍不住笑了開來。
「婷兒一定不會辜負師父的期望,將來要成為下一代冷涯谷藥王!」她說得壯志豪情,意氣風發。
「呃……這個,就不用了吧……」峰鷲頓時听得虛汗直冒,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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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將天際染紅,猶如一片紅色的深海。落日的余暉錯落在地上,繪成了斑斑點點的迭影,細看之下,有如九天之外蒼穹的淚水。
似乎從沒有發現,原來夕陽近黃昏,也能有著如此絕美的光景。那一絲無奈黃昏的嘆息,只不過是對塵世不舍的眷戀。一旦著情,便生無限。
清風徐徐的亭子中,雲無軒獨自一人靜坐,呆呆地望著天際妖冶的色彩。曾經不在意身外的種種,也未曾好好留意過身邊的一切,竟就忽略了世間有如此繽紛的色彩。而如今,只為了那一人,一切再不同往日……
「無軒!」
身後傳來熟悉悅耳的聲音,他笑著回頭,見莫婷匆匆奔上前來,一臉的嚴肅。
「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了?天色晚了,外面風大,你應該乖乖待在屋子里才是!」
「莫大夫,我只是中了毒,不是病得奄奄一息好不好?」雲無軒不禁苦笑,故作正經地微微作揖,看著她如此正經八百的樣子實在令他忍俊不禁。
「有什麼差別,反正都是病人啊,我要對你負責的!」理所當然地回復,她一臉「我說了算」的神情。
昂責?雲無軒嘴角一陣抽動,只能無奈嘆息。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確是很負責,可也未免負責過了頭,整天把他當成像是斷手斷腳的人來照顧,其無微不至的程度已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令他哭笑不得。結果,他的身體狀況逐漸好轉,心理壓力卻日益增加。就拿這段日子來說吧,明明是六月的天,莫婷卻以怕他著涼為由硬是給他加了一床褥子。頭頂的太陽火辣辣的,難得有一絲風吹來,而且還是暖風,搞得他夜夜熱得無法成眠,全身長起痱子來,讓他天天巴望著哪里能出個冤情好來個「六月飛雪」迅速降溫,不然實在是要命。唉,栽在這個小丫頭手上,不知是前世的緣還是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