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姊姊,過來一起坐嘛!」指指身旁的椅子,月靈官親切的說道,那一聲的姊姊也叫得極自然,完全視她身上的男裝於無物。
鞠春水偷偷朝墨紫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墨紫沒有反對之意,掛著不自在的尷尬笑容,模模鼻子,听話的坐了過來。
「卯星哥哥他今天好一點沒?」一見她坐下,月靈官直覺問。
「嘎?」沒料到他會突然提到口口卯星,鞠春水嚇了一跳,趕緊撇清,「不知道,他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
也不知道在心慌什麼,但鞠春水就是止不住的心慌。
接連著好幾日,她躲著月卯星、躲著任何有關於他的人、事、物,而王府里的人好像是怕再刺激她,只要她沒提,也沒人敢多說一句有關月卯星的話題。
今兒個要不是因為她念念不忘那張溫良的臉,她不至於會模了過來,也不至於會坐了下來,哪曉得才剛坐下,就讓她踫上最不想面對的話題。
坐在一旁的月靈官就看著她臉色變了數變,加上方才那近乎激烈的答話方式與內容,帶著病色的蒼白小臉不由得露出困惑之色。
「其實你誤會了,事情並不像外邊所傳的,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搔搔鼻頭,鞠春水想了想之後,覺得還是該把話說清楚才好。
三言兩語,飛快的說明簡單的誤會,澄清她與月卯星的關系,那份如白紙般無瑕的單純關系。
不論是夜襲、還是私會,還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傳言,剛好趁這機會,讓她一一指正過來……
「咦?不是夜襲也不是私會?你是想送錢給卯星哥哥?」月靈官的表情更見不解,「為什麼?為什麼要送錢給他?」
因為這個問題,鞠春水更是直接說出誤會的最初經過,講古一樣的—把當鋪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結論——
「我也不想他把你們月氏一族的名聲弄臭,又怕傷了他面子,才會想到半夜給他送錢去,哪知道會搞成這樣。」兩手一攤,鞠春水覺得自己可無辜的。
听完整個經過的月靈官忍笑,「春水姊姊,你誤會了啦!」
「誤會?」
「卯星哥哥他們絕不會沒錢花用的。」失笑,解釋道!「除了擔任四方行使的工作,其實我卯星哥哥還有一項特殊專長,只要他想,捧著大把銀子供他取用的人多得是,哪用得著為銀子的事發愁。」
哇∼∼這麼神?是什麼特殊專長啊?
鞠春水表情古怪,擺明了不相信。
「就算不靠真本事掙錢,我卯星哥哥一樣也不愁沒錢花用。」也不強迫她信,月靈官另外舉一個例子,「因為不論是東邊的他,還是南邊的午星哥哥、西邊的酉星哥哥、北方的子星哥哥,身為四方行使的他們跟擔任神官的之丞哥哥一樣,他們都有一塊御賜的令牌。」
「令牌?」鞠春水可沒听過這些,「什麼令?」
「那是聖上的恩賜,感念他們行走四方,為天下人分勞解憂,護國安邦,因此恩賜他們一人一枚令牌,要他們在旅途中有需要的時候,拿著令牌就可以到各大府庫錢莊記朝廷的帳,而且金額並沒有上限……你說,有這樣一塊令牌在手,他們怎可能沒錢花用?」一想到接連可以鬧出那麼多事,月靈官還是覺得很好笑。
得此真相的鞠春水臉色不禁綠了綠,深怕被誤解她在造謠、亂嚼舌根,趕忙澄清,特別是向墨紫澄清,「但我確實看見,是我自己親眼看見他進當鋪的,那天他先進了古董鋪子,後進了當鋪,我看得很清楚。」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旁听的墨紫一直默不作聲,對她突來的熱切目光感到莫名其妙。
「春水姊姊,你們家的人好像對墨紫特別有興趣喔!」即便鞠春水從剛剛就假裝當墨紫不存在似的,但月靈官早發現那只是假相而已。
「呃……有嗎?」鞠春水一臉尷尬,不知該從何說起。
「昨天當我們登門拜訪時,年少爺、老王爺跟一些奴僕看見墨紫的表情就像看見鬼一樣,之後,我發現年少爺的目光總是有意無出息的飄向墨紫,而你也是,你第一次見到墨紫時,也露出那種看到鬼的表情。」月靈官一一舉例,不容她逃避這話題。
「講得真難听,什麼看到鬼?」墨紫白了他一眼,原就沒好氣的心情更是陰霾了幾分,冷聲朝鞠春水問道︰「你們鞠家到底有什麼毛病?」
很不客氣的問話,但鞠春水自知理虧在先,也沒什麼好生氣跟計較的,反倒是對這質問交代不過去。
知道瞞不住,不得已,鞠春水只得提起溫良,將兩張臉神似的事情給說了……
「我長得像世子已經往生的青梅竹馬?」沒料到是這答案,墨紫愣了一下。
「不是像,是一模一樣。」鞠春水強調。
「難怪了!」月靈官大呼難怪,「難怪你們大夥一見墨紫就像見鬼一樣。」
「該不會當我是那個人的轉世吧?」墨紫可不認這種事,「先說一聲,就算有轉世那種事,這一世的我可沒前世的印象,也就是另一個人了,別指望我是你們記憶中的那個人。」
「不會的,良姊姊八年前死的……」
「那就不可能了,我今年都二十了,八年前我都十二歲了。」
「是啊!不可能,但……但還是教人吃驚呀!」鞠春水忍不住嘆,「在良姊姊死了八年後,竟然出現一張一模一樣的瞼,而且還是長在一個男人身上,不論怎麼想,都讓人很難接受啊!!」
聞言,月靈官忍不住一怔,長扇一般的眼睫眨巴眨巴閃了三下後,忍不住看著墨紫哈哈大笑了起來,「墨紫,你該糟了,假男人扮久了,人人都把你當真男人看,連春水姊姊都沒看出來。」
樂極生悲,笑太用力的結果引起一陣的嗆咳,生病的人果然不適合大起大落的情緒,真是太危險了。
「假男人?」坐在這頭的鞠春水一臉呆滯,怔怔的看著墨紫搶上前去扶住月靈官,拍著他的背好讓他順過氣。
沒想到……她真的沒有想到,有著溫良臉的墨紫跟她一樣,都是穿著男裝,做男孩子的打扮,但其實……其實……
「墨紫是女的?」鞠春水在驚訝中,總算整理出結論。
「怎樣?」扶著月靈官,墨紫凶巴巴的瞪她,「難不成就準你一個人穿男裝,扮男孩兒的模樣,其他人不能穿啊?」
鞠春水愣愣的看著她,彌漫心頭的那份感覺再奇怪也不過。
對墨紫,因為那張跟溫良一模一樣的臉,她總不由自主的產生一份移情作用,下意識的就把那份對溫良的感情全投射過去了。
但偏偏,同一張臉之下的個性,差別何止是十萬八千里,她很難想象,溫良會用這樣凶巴巴的不馴態度跟她講話。
「干嘛?你傻啦?」墨紫口氣依然凶惡無比。
「沒,我只是一時之間很難接受,良姊姊的臉卻有這樣的個性。」苦笑。
「廢話,我就是我,就算跟人長一樣的瞼,我還是我,干嘛要跟別人有一樣的個性?」
再次傻眼,鞠春水看著墨紫……真的是墨紫,眼中生氣蓬勃,愛恨分明的墨紫,而不再是那張溫良的臉……瞬間,鞠春水有一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溫良死了,在月卯星的幫助下升天去了,即使世間出現同樣一張的臉孔,那人也不會是溫良,永遠不會是,她怎麼……怎麼會把兩個人搞混了呢?
卑手,真心誠意的道歉,「抱歉,是我們冒犯了,墨紫姑娘就是墨紫姑娘,絕不可能因為長相就成為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