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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東流 第12頁

作者︰七寶

才怪!

如果他們真的當她是一家人,真的愁慮她的未來,不管有什麼想法,大可以好好跟她說,絕沒有必要這樣設計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誣賴她,而且還是最嚴重的那種誣賴,誣賴她是低賤的婬賊,她最痛恨的那種人。

鞠春水的心中滿是不以為然,一想到昨夜的事,心頭那股子的怨氣就是沒辦法消下去。

「昨天的事全怪我太過躁進了,但東方聖者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對象,也只有他那樣品性高潔又同時具有好脾氣跟好教養的人,才能讓我跟義父感到放心,不用擔心她嫁了人之後會過得不好……」

鞠春水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此時此刻,話題內容太尷尬,即使是她也覺得不自在,這會兒索性將整張臉埋進腿間,整個人蜷成了一團,好避開月卯星的目光。

「當然,除了人品問題,更重要的是,四方行使這個職務所代表的責任與義務。」年冠雅確實是仔細的想過每一個點。

一旁的月卯星完全沒有當事人的自覺,听得可認真了。

「身為東方行使的月卯星,為了職務,常年在東方境內游歷飄泊,以春兒的個性,可以跟著這樣的夫婿四方行走歷練,她必然歡喜。」年冠雅極具條理的分析,「而,換個方向來說,如果她真不喜歡這個夫婿,大可以不跟著出門。」

連這個,年冠雅也想到了,「只要她一句話,義父跟我自會幫她出頭,讓她得以待在安樂城內,自此,她名義上多了個丈夫,可是生活不變,可以一如往常的生活,卻又不用擔心嫁不出去而遭人指指點點。」

「你大哥倒是為你考慮良多。」月卯星竟然贊美起年冠雅的面面俱到。

鞠春水悶著頭不想理他,覺得他這時的贊美真是莫名其妙。

心情還是很差,即使方才那一番說詞說得合情合理,好像很為她著想似的,可是她沒辦法領情,對於這一套說辭只感到羞恥。

說得再冠冕堂皇又如何呢?

講半天,結論還不就是那樣,根本就只是幫她逮住一個丈夫,一個身分條件合適就好的丈夫而已,除此之外,她的感受限意願都是屁,對方的感受跟意願也都是——

屁。

哼!

她心頭老大不爽,那頭,年冠雅分析完之後—換個語氣柔聲再道︰「總之,我知道是我沖動了,只顧著想幫她留住這樣的好丈夫,卻沒顧慮到她的感受就設了局,如果她不開心,不喜歡我們這樣做……」

以自言自語這種事來說,年冠雅這話的語氣慎重得過頭,「我跟義父已經反省餅了,只要她開口,我們以後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面對這樣的保證,鞠春水沒有動作,不知是听進去了沒有。

「義父已上了年紀,膝下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如果春兒不原諒我們,不給我們悔改的機會,心一狠,就這麼一去不回了……」幽幽一嘆,年冠雅緩緩道出他的憂慮,「如果演變成那樣的地步,我更不敢想象,義父他老人家會有多麼的難過,若是因此一病不起……」

話沒說全,可更加顯出話語中的嚴重性,鞠春水的思緒受擾,不由得方寸大亂,沒來由的感到煩躁了起來。

「我知道,春兒一向識大體。」年冠雅狀似無心的自語,「她舍不得,不會那樣對待義父上切是我小人之心,自己多慮了。」

听到這里,月卯星也忍不住暗贊,這個年冠雅確實厲害,為了能留下人,何止是雙管齊下,根本好的、壞的全都讓他」個人說完了。

這般的好口才,即使她原本有心要走,這會兒恐怕也難走得開……

直到年冠雅離開,身為當事人的鞠春水沒開過口,發出一點聲息。

她安靜的蜷縮在床內側,動也不動,俏臉埋在雙腿之間,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以為她在這一番話後還真能安心離開,但月卯星忍不住開口,跟著柔聲勸道︰「回去吧!你大哥確實是擔心你。」

她悶聲輕哼一聲,不怎麼買帳的樣子。

月卯星也不急著得到她回應,望向靈案桌邊一臉憂傷的女孩,思索著這邊該從何處理起……

「卑鄙!」蝸牛一樣埋著頭的人突然罵了一聲。

罵一句不夠,索性卯起來大罵,「卑鄙,卑鄙!大哥最卑鄙了!」

「有嗎?」月卯星回過頭再看她,回想一下,中肯的道出他的觀察,「我倒覺得他說得很誠懇,看得出他很擔心你,也真的很了解你,曉得你性子剛烈,打算離家出走以明志。」

「這樣還不卑鄙嗎?」她抬頭,一掃方才低落的士氣,低聲咆哮,「他先是設計了我,現在又好聲好氣的想哄我,是怎樣?」

愈想愈氣,繼續再罵,「也不想想,夜昨他做的事就像是拿刀捅我一下,以為現在說兩聲好听話,我就該模模鼻子當作沒事嗎?」

「呃……沒那麼嚴重吧?」因為睡死,月卯星實在不清楚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喂,你有一點自覺好不好?」她沒好氣,連他一起罵進去,「好歹你也是被設計的人耶!要是弄個不好,讓大哥的奸計成功,你可是得跟我綁在一起,而且是綁一輩子,種事還不嚴重?還不夠恐怖嗎?」

她講得很認真,月卯星只好配合,偏著頭,很認真的思索當中的恐怖性。

「不公平,這真是太不公平了。」想到就沮喪,她低聲抱怨,「為什麼男女要有這樣的差別呢?又不是我自願要當女孩子的,為什麼我不能選擇我自己想過的人生,不能自己安排我自己想做的事?想過的生活?」

「嗯,這是個很好的問題。」她提起,月卯星真的很認真的思索了起來。

「簡直沒道理!」見他附和,她說得更起勁,滿腔的不平一古腦兒的全發泄出來,「一樣都是人,只要認真一找,多得是那種三、四十歲未娶的男人,只要他們不吭聲,也沒見過人去管,可女孩子呢?」

握拳,真的很不滿,「女孩子就像菜攤子上限時搶購的菜,時間一到了,要是沒人選焙,就會讓攤老板打包,變成贈送品一樣的被送出去,這算什麼?這到底算什麼?」

好氣,覺得這事一點道理也沒有,恨恨低咆,「根本就是欺負人嘛!要不是沒得選擇,誰要當女孩子?誰想當這種贈送品?」

「別這麼說。」面對她的不平,秀雅的俊顏仍是那一派的溫和,柔聲道︰「這世上沒有人是贈送品,也沒人當你是贈送品,你現在只是在氣頭上,才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其實你清楚得很,事實並非如此,不是嗎?」

「才怪!事實就是如此,」她憤道︰「人們不只是把女孩子當成限時拍賣的青菜,對女孩子的要求更是多如牛毛,不是不準這樣,就是不準那樣,硬是要把女孩子養成弱者,也因此一遇上壞人時,沒有一點自保能力,就只能任人侮辱……」

哽咽,想起枉死的人,她好恨,恨自己當時沒有能力可以救人,痛恨那些為了一己之欲而欺侮弱者的惡賊。

月卯星看著她硬撐不落下眼淚的倔強表情,又看看靈案前幽然嘆息的女孩,下了結論,「這就是你們說的『那件事』?」

「是又如何?」她恨聲道,「你知不知道良姊姊是多善良的人?連她這樣的好人都會遭到攻擊、受害枉死,你這位奉行天道的聖者能不能說說看,這還有什麼天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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