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丞哥哥先前跟我約定好了,說他今天會早些到,咱們等會兒嚇他一大跳。」論可愛度,那一襲月色錦織的縴麗人兒也不遑相讓,特別是這時她一臉壤笑的樣子,淘氣的模樣十分的俏皮可人。
門上的門閂早已事先取下,只見那縴瘦的身子背抵著門板,想著久未見面的至親,秀雅靈透的嬌顏綻著愉悅的笑意,耐性十足的等待著。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太無聊,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不知道……之丞哥哥找古六藝跟紫堂曜是為了什麼事?」
她所指的,是當日月之丞出現在烏來山,為她與紫堂曜引路回太學堂那天的事。
據聞,在她不省人事的時候,她的之丞哥哥曾單獨找過古六藝跟紫堂曜,而根據旁人的說法呢,她的之丞哥哥出現在太學堂就專為找他們兩個而來,至於深入山區,找到身陷山中的她與紫堂曜則是意料外的事。
多奇怪,之丞哥哥特意上大學堂,竟然是為了找別人,救她的事竟然只是踫巧跟順便?
「啾。」球球無辜回望,她想不通,它更不可能會知情。
「要是可以,我當然會問清楚,可是沒機會啊!」想到就懊惱,」都怪我這身子不濟事,因為安了心、松了一口氣,人還沒回到太學堂就又暈了過去,等到我醒來都是隔天的事,之丞哥哥這個大忙人早就離開了。」
這還不是最嘔,更嘔的是,」墨紫除了氣急敗壞的叨念我怎麼那麼不當心,其他的,她什麼也沒告訴我,之丞哥哥找古六藝跟紫堂曜密談的事,我還是听其他同學說起才知道的。」
「啾。」小小的嘴喙輕輕摩挲小主人的女敕頰,給予貼心的安慰。
「我問過墨紫了,但她也沒答案……沒答案也就算了,還換來另一頓的臭罵,說她光是照顧我就夠煩心了,哪有空管得了那些。」嘟嘟嚷嚷,有些微不服氣,」總之她的意思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還要我保證,日後不可再跟人去做什麼探險尋寶的活動……」
忍不住夸張的嘆一口氣,對著肩上的小絨球說道︰」你說,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墨紫的嘮叨功力愈來愈強,總有一天她會未老先衰,直接變成一個羅哩叭唆的老婆子。」
想像那畫面,月靈官的心情感到很復雜,也不知道該要笑呢,還是為那景象感到害怕?
「啾!」球球的小腦袋微側,像是听得什麼聲響。
月靈官跟著側耳細听,果然,隱隱的听見馬蹄聲。
嬌容揚起淘氣的笑,沒敢讓門板移動半分,小心的旋過身,素手抓抵著把手,等待著驚嚇的最好時機。
萬分慶幸屋里頭的墨紫還沒妝扮好,要不然也不會讓她得到這個等門的時機;更慶幸她親愛的家人來得這麼早,在墨紫接手等門的工作前就來自投羅網。
屏息,緊張又期待,門外響起了馬嗚聲,有人下馬接近……
算準時機,一…二……三,開門!
「喝!!」她大喊,然後嚇住。
是的,她嚇到了,臉上的笑容以詭異的表情凍結在臉上,因為,門外的人並非她所等待的至親。
是紫堂曜,是千不該、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紫堂曜!
此時此刻,她的腦中一片空白,飽受驚嚇而起的空白。
棒著一個門檻,門檻外的紫堂曜也感到空白,腦中一片的空白。
習武的因素,他才接近就發現門後躲著人,所以理論上他不該意外,也不至於被嚇到,但是……這一個」但是」確確實實的驚嚇到了他。
女、女裝的月靈官???
包恐怖的是,他竟然覺得這裝扮非常的適合」他」?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發髻,月色衣衫也是最簡單的款式,可搭配那脂粉末沾的清靈秀顏,恰如其分的素雅清爽是讓人極感賞心悅目的那一種,特別是剛剛開門的瞬間,加上那一臉粲笑的開心模樣,那一瞬間的效力,在他意識過來之前,就如同一柄利刃般,直直的扎進他的心……
這認知,最是驚嚇到了紫堂曜!
「啾啾啾。」雙方的驚嚇中,夾雜一只搞不清狀況的幼雞仔。
凝滯不動的詭異氣氛因為那無辜的嗚叫而終結,紫堂曜回神,沉下了一張俊臉,忍不住的怒斥出聲「搞什麼鬼?」他暗惱,可不知是因為」他」扮女裝的行為感到生氣,還是對自己的奇異心思感到生氣。
僵凝住的縴軀在他的怒斥聲中微微晃了一下,捂著心口,眼看著就要倒下去……
底下的重心不穩,幼雞仔拍著沒幾根毛的羽翼狼狽的逃跑,同時之間,紫堂曜直覺伸手,但又遲疑了一下。
眼看那縴細的身子就要跌落地面,仁義之心終究壓抑了私人情緒,在真正落地之前,他出手,不情不願的出手接住了」他」。
月靈官渾然不覺外界的變化,心口傳來的疼痛讓她無暇顧及其他,方才的驚嚇引得她宿疾復發,她覺得好痛。
杯著身子,顫抖著手取出救命的藥瓶,趕緊倒了幾顆塞進嘴里……
「我總覺得‘你’古怪,但沒想到‘你’會怪成這樣!」見」他」順利的吃下了藥,紫堂曜忍隱不住的開罵,」好好的一個男孩子,為什麼穿女裝?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
正、氣、凜、然!
不夸張,他每念一句,她就感到一股浩然之氣涌向她,那股子端正無私、正氣凜然的氣勢,真壓迫得她頭昏眼花,心中無比氣悶。
她才不古怪,而且,她穿女裝才是正常的好不好……
無數的抱怨跟反駁積壓在心頭,但她這時痛得厲害,一口氣上不來,真是有口難言。
「啾啾,啾啾啾。」改站到紫堂曜的肩上,球球似乎在擔心小主人的狀況。
「很不舒服嗎?」紫堂曜扶著」他」,看出」他」的難受,想起許久前,也曾看過」他」病發的模樣,那時墨紫運氣為」他」推揉……
行瘀化氣的事他自認還做得來,因此沒有多想,立即運氣於掌,平貼向」他」的胸口,然後像被燙到似的火速抽手……怔住。
不平!
那里竟然不是平的?!
一度以為是錯覺,他再試一次,蒲扇大掌再次罩了上去,而且還不信邪的多試了兩下……
一樣!雖然不是非常的明顯,可微微的曲線,獨特的柔軟,那確實是女性才會具有的一方柔軟!
猛然意識到這驚人的事實,二度燙傷一般的,他快速縮手,見鬼一樣的看著她。
「‘你’……‘你’……」怔怔的看著她,真正是如遭雷擊,紫堂曜徹底的僵住,腦中的空白更甚於片刻之前。
在他早熟而老成持重的人生中,從沒有經歷像今日這樣的驚嚇感,而且驚嚇兩次的對象還是同一個人。
怎麼也沒想到,過去認知中的那個」他」竟是女扮男裝,那個月靈官竟然是個女的?
生平第一次,思慮分明的他體會到什麼叫紊亂。
記憶回溯,想去過往兩人曾有過的交集片段,並不多,但樣樣件件都是最不合宜的,包括兩人甫入學時,他曾撞見過她泡在藥桶中沐浴的模樣;而在前一陣子,他跟她,更是孤男寡女的同困在山中,他就這麼的抱著她,和衣與她相擁共眠……
沉默,紫堂曜的表情極其凝重,像是在思慮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我會負責的。」在一陣的沉默後,他表示,沒意識到這個決定後,他心頭一松的感覺。
昂責?!
月靈官的意識已有些的飄浮,她其實沒听懂他的意思,但又虛弱得無力去質疑,只能眼睜睜的看他取下懸掛在自己頸項的紅繩,顯露出讓他貼身而置的一枚玉佩,然後毫不遲疑的,將那只白翠晶碧的蒼龍玉佩往她身上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