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起風了,請添衣。」意外的叮囑聲打斷」干少爺們的閑扯淡。
循聲望去,只見二樓的憑欄處倚著一名骨架明顯縴細的文弱少年,背對著樓下所有人,正由得面容俊美的家僕為他披上一襲月色斗篷。
見狀,幾名被調來協助新生入學事宜的舊院生感到意外。
按時候來看,這時間所有的新生在離情依依之後,該是在報到處報到,然後到正氣樓排排坐,準備接受太學堂的最*局領導——大司馬太傅的精神訓話才是。
按行程來看,也是在一番入學前的精神訓話後,這┬新生才會被領來淙花堂分派寢房,所以照道理而言,此時此刻,絕不應該有新生出現在這淙花堂內。
那麼,這少年跟青年家僕是?
樓底下的幾人大感狐疑,披上斗篷的少年卻在這時正正好回頭,露出那張略帶著點蒼白,卻無損其清雅俊秀、滿蘊靈透感的俊美面容。
一時之間,沒有人開口,全讓那不屬凡塵的清靈秀雅給震懾住。
在太學堂讀了幾年的書,當中不乏看了幾本鄉野奇壇的鬼怪傳說,據聞,那種吸取天地菁華的地方最易出現山精鬼怪之類的無形之物。
就他們所知道,當年獨獨選中這地方興建太學堂,除了鄰近京城的地利,更是看中它的靈秀清幽,換言之,也就是容易蘊育山精鬼怪的地方。
眼前的少年與青年,兩人的出現是這麼樣突兀,而當中家僕打扮的青年,其俊美姿容足以讓人側目了,沒料到另一個更是縴雅靈透,彷佛風一吹就會飛走似的清靈月兌俗,怎麼看都不似凡間之人。
這兩個人……真是人嗎?
「不好意思。」少年不只樣子生得好,就連聲音也清潤好听得緊。
對著樓底下一干沉默不語的人們,清雅水靈的俊容露著抱歉的笑,輕輕柔柔的賠不是,」擾了幾位學長閑談的興致,你們不用在意我,繼續,請繼續。」
「你……」古六藝首先回過神來,小心翼翼代所有人問出疑問,」是今年的新生?」
這真的是很委婉的問法,總不能劈頭直接問︰嘿,你是人吧?
居高臨下的少年似乎沒意識到對方的言下之意,俊顏帶笑的點點頭,回應了古六藝的問題。
「新生這會兒該在正氣樓等著听訓才是,你在這里做什麼?」雖然證實對方是人,但有人不解。
「日諸位爺的話,我家少爺自幼體弱,身子骨不好,沒法兒在人多氣雜的地方久待,所以特別商請太學堂通融,讓我家少爺提前一日報到,在昨兒個,我家少爺便見過太傅,也分派好了房間。」隨侍在側的家僕代為回答。
「其實不只是我。」怕被誤會使用特權,少年露著無辜的笑容補充,」住我隔壁房的人也是,听太傅說,紫堂曜也是昨兒個就報到,只是我一直沒瞧見他就是了。」
紫、紫堂曜?
樓底下的幾名院生表情變得奇怪。
「啊!紫堂曜,不就是你們剛剛提到的人嘛!」像是到此時才想到,少年靈秀的面容露出惋惜之色,」墨紫,隔壁房住著這樣一位少年英雄,怎麼昨兒個都沒踫上呢?」
「昨兒個晚上,少爺睡下的時候,小的曾听見聲響。」名喚墨紫的家僕回答,「隔壁房的紫堂少爺直到大半夜才回房,不過,今兒個一大早就匆匆出去,不知道在忙什麼。」
「是嗎?」少年若有所思,仍是有些惋惜,」不知道紫堂兄在忙些什麼,真想早日見識見識……對了,」
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少年從憑欄前的長椅匆匆站起。
「瞧我,真是不懂禮數,還沒跟幾位學長自我介紹,敝姓月……」猛地一陣暈黑昏眩止住少年的自我介紹,一陣的虛軟,他直覺靠向面前的憑欄。
不似方才僅是藉力倚出罪,這猛然的跌勢、突然加壓的力道,讓年久腐朽的榫眼崩裂,即使隨侍一旁的墨紫反應極快,但不夠!仍舊比不上意外發生的突然,最終,除了空氣,他什麼也沒有抓住。
樓底下,幾名舊院生驚得無法反應,連叫喊的氣力也沒,一個個痴傻的表情,眼睜睜的看著那一抹月色由眼前墜落……
***
在那千鈞一發、生死片刻的瞬間,一道迅如疾風的紫色身影以逐電追風之速、流星趕月之勢問過……
神跡出現!
那一抹翩翩紛飛的月色,在重重墜地前被接了下來,紫色的身影抱著那抹月色,借力使力的打了個飛旋,好取得力量上的平衡,只見兩人的衣衫在空中交錯翻飛,舞出一道華麗眩目弧線,直至平息。
時間彷佛在這一刻靜止,沒有人摔死或重傷,也沒有人因為墊底而被壓死或重殘,好好的,不管是掉下來的還是接人的,兩個人都好好的。
樓上的墨紫嚇軟了腿,咚一下的跪坐在少了憑欄的牆治處;樓底下的幾名舊院生吐了一口大氣,一度嚇飛的魂魄總算又繞了回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問話來自伸出援手的少年俠士,只見他身形挺拔卓越,模樣生得極俊,看上去年歲最多不出十七、八歲,但又不只是十七、八歲。
很矛盾的說法,但現實就是這樣。
不是身高在作祟,雖然以這年歲的少年來說,他的高大英挺確實會帶給同儕不小的壓力,可是,他英挺修長的身形在這時只算是加分作用,真正會讓人對他的年紀產生混淆的,是他眉宇間渾然夭成、宛如成年人的沉穩與內斂。
不是為賦詩詞強說愁,故意裝大人的故作老成,而是真實的、讓人感到深不可測的沉著,在那雙墨黑深邃的烏瞳中,絲毫不見該屬於少年的天真熱情,有的只是隱斂的從容穩重,帶給人一股不怒而威的威儀感……
紫堂曜!不知怎地,一干舊院生直覺聯想起這人名。
而他,確實是!
「怎麼回事。」懷抱著方才墜樓,如今已經昏過去的文弱少年,紫堂曜沉聲再問一次。
「他掉下來了。」有人回答,但卻是廢話一句。
紫堂曜要的並不是這種顯而易見的回答,但沒能細問,懷中的少年已幽幽轉醒,那一雙彷佛沾著霧氣的迷蒙雙瞳先是眨了幾下,帶著些不解的看了下四周,似乎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紫堂曜直到這時才看見懷中人的長相,那份過度的俊美秀雅讓他微微怔了一下,特別是那一雙眼,水亮、靈透,澄澈中閃爍著瀲瀲迷蒙的波光,滿蘊的靈氣澄淨得讓人興起守護之心,想守住這一抹純淨與澄澈。
有那麼一瞬間,紫堂曜為之失神,但也只有一下,旋即皺眉,為了那不該興起的詭異心思。
斂神,再次的看向懷中的人,這回特意避開那雙眼,注意力放在那太過陰柔的長相,以及那縴細到只能稱之為荏弱的身形,然後……給了一個很不好的負分評語。
可以說是個人的偏見,對於這種縴細型的富家公子哥兒,總是在自我鍛鏈,期許日後成為頂天立地好兒郎的他來說,他打心底感到排斥。
眼長相無關,這一部分是父母生成,誰也沒法兒自我控制,所以太過的俊美、太過的陰柔秀氣,這誰也不能怪罪,他沒無聊到因為」長相」來興起喜惡之心。
他看不慣的是態度,是對人生的態度!
既然生為男兒身,而且還是正值青春活潑年紀的少年郎,只要稍微有骨氣一點的,就該設法為自己做點什麼,好改善文弱、驕貴這一類常被冠在富家公子頭上的外在印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