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天花了一吊錢買下一籃子已經開始枯萎的花。」狄烈放下左霧霧要的話梅,不解地說。
「她?她是誰?」午覺剛睡醒的左霧霧迷糊地問。肚里的小家伙雖然沒害她犯吐,卻讓她變得終日昏沉不已。
「你妹。」雖然堅持要左霜霜叫自己的名字,但他卻甚少叫她,活像「左霜霜」三個字是毒藥,一提到就會中毒身亡似的。
「哦!你說霜霜呀!」左霧霧溫柔地笑了,「她怎麼了?又跟你吵架了嗎?」
狄烈不得不把剛剛的話再說一次。
「這沒什麼呀!」左霧霧道。
「她那麼貪……呃,珍惜錢財,怎麼會花無謂的錢呢?」狄烈實在不解。
左霧霧含著一顆話梅,笑道︰「每年霜霜都會捐款給『樂善堂』,她大概是看那孩子像『樂善堂』的人吧!」
「捐款?」狄烈感到匪夷所思,他以為這兩個字根本和左霜霜絕緣。「『樂善堂』又是哪里?」
「其實『樂善堂』就在觀音廟隔壁,那里住著無父無母的小孩,和一些病因的人,是由幾個尼姑辦的,霜霜每年都會主動捐款。」左霧霧一五一十地說明。
難道說,她這麼緊張每天的盈余,除卻家里的開支不說,還是為了「樂善堂」的捐款?
真沒想到,她居然也有這般的善心!
看來,她還是有可取的地方,如果她對他的態度好一點的話。狄烈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之後,狄烈來到茶居,看見左霜霜正擺弄著玫瑰。
左霜霜一見他出現,隨即月兌口說道︰「狄烈,幫我找找看還有沒有花瓶。」
「又買花?」狄烈瞄到剛剛沖進雨簾中的瘦小泵娘身影。
「茶居里多了些花,不是更高雅嗎?」左霜霜退後兩步,看著花瓶里的玫瑰,心情非常愉悅。「很漂亮吧?」
狄烈把幾個花瓶分別放在每個桌子上。「是很美。」
「跟我一樣美,是不是?」左霜霜將笑臉湊近玫瑰,問道。
「真是不害臊。」狄烈不怎麼捧場,酸她一句。
「喂!在美人面前,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左霜霜氣得垮下臉。
「不過妳拉長臉的樣子,倒挺像狐狸的。」狄烈忍不住笑她。
「你居然說我是狐狸?」太過分了!左霜霜不由分說地沖上前,掄起粉拳就往他身上招呼。
狄烈巧妙的躲著,「是妳說自己是,我不過是說像而已。」
「你故意的!我非宰了你不可!」左霜霜邊叫邊追,有些喘不過氣來,「狄烈,你給我站住!」幸好現在樓下沒有客人,要不她優雅的形象又得毀了。
「有本事就來捉呀!」狄烈每每在左霜霜快要捉到他時又溜開,氣得她哇哇大叫。
「我要扣你的伙食!我要讓你在這里做滿一百年!」左霜霜氣得威脅大吼。
「可!如果妳的命比我還長的話。」狄烈不在乎地聳聳肩。被要挾了數百次,這早已成為她的口頭禪,說服力薄弱不已,而他也早就豁出去了,根本不以為意。
左霜霜見要挾不成,便停了下來,事實上也不得不停,因她的腳傷才剛痊愈,這樣的跑法對她而言是種負荷。
「哇!我的腳好痛。」左霜霜嬌喘連連,粉肌雪膚因追趕而嫣紅一片,煞是誘人。
狄烈急忙來到她身邊。「是我忽略了,對不起。」他竟忘了她的腳才剛復元,真是太不應該了。
正當他要扶左霜霜坐下時,後者一個粉拳就擊上他的心口,笑聲也隨即傳至耳畔,「哈哈哈!我打到你了。」
狄烈看著她眉開眼笑的,全然沒有怒意,反而倒一杯茶遞給她。「是呀!跑了這麼久,『終于』打到了,恭喜恭喜。」
左霜霜仰首喝盡,才回道︰「兵不厭詐,還真有理耶!」
「孫子兵法不是這樣用的。」那是行軍打仗時才用的策略。
「有什麼關系?目的達到就行了。」左霜霜才不管那是怎麼用的,反正打到他就好。
「是。」狄烈隨她笑著,接著關心地問︰「腳呢?還痛嗎?」
「有一點,不過不要緊,休息一下就好了。」左霜霜動動腳踝,覺得問題不大。
「真的?不要逞能。」
「我是那種人嗎?」左霜霜瞟他一眼。
狄烈無奈的點頭。「妳是。」
左霜霜輕鎖秀眉。「在姑娘家面前說這種話,太不給面子了。」一點風度也沒有。
「我以為妳想听實話。」他真是搞不懂她。
「你不娶妻是件好事。」左霜霜下了個評語。
「因為我的臉?」他的刀疤讓許多女子都害怕,繼而疏遠他。
「是因為你笨!」左霜霜沒好氣的白他一眼,「總說些姑娘家不愛听的話,誰嫁了你,誰就會氣死。」他的臉有什麼可怕的?看習慣了,也不過是一道疤而已。
「所以我覺得還是劍最好。」狄烈由衷的說道。
「劍有什麼好?凶器而已。」左霜霜絲毫不認同。只覺得那把破劍也賣不出什麼好價錢。
「它是凶器,」狄烈眼底漾出溫柔,宛如所說的是個美如天仙般的女子一般,「但也是救人的武器。如果它有錯,也只是用它的人錯了。」
左霜霜不懂,于是轉個話題。「你以前住在什麼地方?」她是家里唯一一個沒走出通州的人,很好奇通州以外的地方是如何。
「冕城。」狄烈悠然說道︰「那是個很美的地方,尤其是夕陽時分,當你站在高高的護城樓上俯瞰著它,會很不舍得離開。」
「看來你很想念冕城喔!」左霜霜歪著頭問,美艷中帶著點純真。
「偶爾。」說完全不懷念是騙人的,無論在那里曾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終究也是擁有過一段回憶,不是說不想就能不想的。
「那你會不會回去?」
狄烈望著她,與她美麗的杏眸相對。「……不會了。」再回去干什麼呢?沒親沒戚的人,到哪里都是一樣。
「那你喜歡通州嗎?」左霜霜又問,反正現在沒客人,再多聊幾句就到傍晚,就可以吃飯!
「還好。」其實他喜歡的是冕城,現在雖然跟著鐵燹,但他卻沒有家的感覺。也許哪一天,流浪的感覺來了,他會一走了之也說不定。
左霜霜見到狄烈淡漠的神情,猜想他或許不願再談這個話題,于是她伸伸懶腰,托腮看著門外,說道︰「今天真靜,怎麼沒有人來呢?」只不過是下著大雨,再外加點打雷閃電而已,用不著不出門吧!
狄烈也環顧四周,「沒想到孫成也沒來。」他向來是風雨無阻的。
此時,二樓的客人恰巧下樓來結帳離去了。
左霜霜送走客人,道︰「把門關了吧!今天也差不多了。」這種天氣,想多做些生意都不行。
「不心疼嗎?」狄烈笑問。
左霜霜嘴角微微抽搐幾下,「拜托你不要提醒我,我已經很用力在忘記這件事了。」看來他又皮癢了。
「又是我的錯?」
「當然!」左霜霜氣不過,又賞了他一拳,但花拳繡腿打在他的銅皮鐵骨上,就跟被蚊子叮了一下沒兩樣,她只是形式上佔優勢而已。
「妳真刁蠻。」狄烈望著她說。
「剛好跟你的粗枝大葉湊成一對──」左霜霜飛快地接口,說到最後才驚覺自己的話有多曖昧,一張臉驀地漲紅了。
狄烈沒她這樣的心思,當然想不到那一層去,他只是很奇怪,左霜霜的臉怎麼會突然紅成那樣。
是因為生氣嗎?狄烈沒再多說什麼,走到門外想關門時,卻意外看見孫成正撐著傘站在茶居對面,而且衣服都快濕透了。
「孫公子,請進。」狄烈禮貌地邀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