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虛和偏偏此時都認定,問題出在天命崖上。難道,天命崖還指示他去喝忘情水?那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
「我當真不能再喝,」止虛攔住錄命司,「再喝下一去,就看不清崖上的字。」
錄命司也不強人所難,道︰「既然如此,真君請便,我就不相陪了。」他的酒意正濃,哪舍得放杯。
「不敢勞煩!」止虛自去崖前觀看。
天命崖高逾千仞,文字游走變換,行蹤不定,莫說不認得字,即便認得字,要找些毫無頭緒的內容,也要費些功夫。止虛認真查找尋覓,偏偏閑得無聊,也上下左右亂望,眼花聊亂間似乎有只眼楮瞪了她一下,細看又不見了。她想,一定是上次被狐衣抓到的那只天眼,于是也使勁瞪回去。就是它,不把話講清楚,害他們找孟婆找得那麼辛苦,還白忙一場。
止虛一行行看下去,視線停在一段文字上面,只有一句話,這句話,解開他心中所有的疑惑。
憋越,禍三界,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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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神仙與妖精所生之子,都叫癸越,具有禍三界翻天覆地的力量的,千萬年間,只出現過一個。白昭拒若與萼淚生子,那個孩子,必定是非凡的。身為天帝,白昭拒怎能去冒那個險?他怎能不舍棄他心中最愛?在未鑄成大錯之前,他必須懸崖勒馬,舍卻兒女私情,傷也罷,痛也罷,他根本沒得選擇,他只能辜負萼淚。
他借助忘川之水的力量,斬斷情絲,他以為一切可以就此了解,他想不到,萼淚竟是那樣執迷不悟的女子。
一離開天命崖,偏偏就急忙從袖子里跳出來,盯住止虛,「你從崖上發現什麼了對不對?是什麼?你告訴我。」他對著天命崖默然沉思,她都看在眼里,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止虛看她一眼,不說話。
「那面破崖到底藏了什麼秘密?白昭拒為什麼要去喝忘川之水?你不說出來,怎麼讓白昭拒恢復記憶,怎麼救萼淚?」如今,只剩下最後這一點點希望,無論如何,她都要把萼淚從那個盒子里救出來。
「我不會告訴你,」止虛停了停,說,「我去找白帝,讓他打開七寶盒,把萼淚放出來。」
「當真?」偏偏一雙黑眼楮眨也不眨地睜著,「你能保證白昭拒一定會把萼淚放出來?你能保證?」
「我保證。」
「你這麼有把握,你不是騙我的吧?」偏偏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要不要我賭咒發誓?」止虛笑著問。
偏偏定定地看著他,猜測著,盤算著,最後,一點頭說︰「我相信你。」事到如今,也只有相信他。
「那你快點去吧,」偏偏催促他,「我回九寨等著你把白昭拒帶來,快去!快去!」
止虛剛轉個身,她又不放心地叫住他。
「還有事?」止虛問。
「呃——」她笑笑,深深一鞠躬,「多謝你了!」她笑得單純真誠,像個毫無心機的孩子。
☆☆☆
俗話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偏偏從天界打個轉回來,九寨溝已經由春人夏,連空氣中都微微透出熱意。
秭昳也換上薄衫,玲瓏縴巧的身姿,在繁花蝶影里爭奇斗艷。
文際無可奈何地跟她四處跑,一會兒湖邊,一會兒林間,不論去哪里,秭昳老愛拉著他。他已經漸漸地有些認命了,更何況,秭昳也實在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她總是能發現新奇有趣的東西,她總是那麼率真的歡笑,笑起來,像有陽光在她臉上綻放。
秭昳一路又是蹦是跳,一個不留神,就把腳絆到,身子一頓,就往地上滑去,文際眼明手快,一把接住。「叫你慢點兒,總是不听。」文際低聲責備。
秭昳有些理虧地低著頭,抿著嘴輕笑,臉上因為一路小跑泛著紅潮,明媚嬌艷,看得文際心神一蕩,忍不住癌下頭想一親芳澤。
「喂!你干什麼?」偏偏很煞風景地冒出來,揪住文際的後領一拉,「你這只死孔雀,趁我不在,想圖謀不軌,」
「什麼圖謀不軌?我們是兩情相悅。」文際振振有詞。
偏偏才不信,扭頭問秭昳︰「你說,他是不是欺負你。」
秭昳不說話,只是笑。她也搞不清楚哩!只是,文際那句兩情相悅,听起來還真是不錯,她是已經很喜歡很喜歡文際了,他說這句話,是不是表示,他也很喜歡她,是不是表示,她可以經常和他在一起?如果兩情相悅是這個意思,實在不賴吶!她喜歡這個詞。
「你倒是說話啊?」偏偏快被她急死,「你這麼笑是什麼意思,你這麼一直笑,是不是說,你也喜歡他?」看她笑得那麼愉快,八成是了。
「我就是喜歡他呀!」從看清他第一眼開始,她就已經喜歡上他了,他的美麗,讓她著迷。
「你還真是坦白……我們去那邊好好談談,」她拉走秭昳,不忘警告文際,「你不要過來打擾我們,不然,我會很生氣。」
「你剛才是說真的?」偏偏問,「那只死孔雀,愛漂亮勝過一切,這個男人靠不住。況且,他是妖你是人,當你老得走不動的時候,他還是那麼年輕貌美活蹦亂跳。
「對哦!」秭昳有些傷感地垂下頭,「等我老了,死了,就剩下他一個,他會好孤單,好寂寞,可怎麼辦?」
看樣子她的確是墜入愛河了。偏偏朝天翻白眼,有些煩躁地扯下一片葉子在手里撕。為什麼老是這樣?明明好好地,卻為了一個男人,搞得亂七八糟,萼淚這樣,吳真真也這樣,現在又輪到秭昳。愛情這東西,有什麼好?只會讓人神志不清,失去原來的快樂,只會帶來眼淚。
秭昳一直為剛才的問題頭痛不已,她想和文際在一起,可是她只是個普通人,壽命有限……哎呀!傷腦筋。
她站起來,走回去找文際。
「你去哪兒?」偏偏問。
「我去找文標。」
去吧!去吧!狐衣說過,誰愛誰,誰不愛誰,她都無權干涉。去吧,去愛吧,愛得死去活來吧!她將撕碎的葉片丟到湖里,幾只小魚浮上來探了幾下,又沉下去。清澈的湖水里,小魚兒在石上斷木間無憂無慮地游動,一會搖尾巴,一會搖頭,看來,最開心快樂的就是它們,當然,它們若修煉成精就另當別論。
狐衣遠遠望見她一個人悶悶不樂,走過來,坐到她旁邊。
「在擔心止虛無法說服白昭拒?」偏偏一回來,就告訴了他這件事,他最擔心的,倒不是這個,止虛既然一力承擔應該不會讓他們失望。
「哥——」偏偏困惑地望著他,「你將來也會愛上哪一個女孩子嗎?你愛上了別人,會不會扔下我不管?」想想就心酸,哥哥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惟一的親人,哥哥是她的授業恩師,是她的保護神,是她全心依靠的臂膀,無法想象,如果這個世界里沒有了他,會是什麼樣子。如果,如果有一天那個女孩來跟她槍哥哥,她想都不想就把她捏死。
「又在講傻話,我怎麼會扔下你不管?」狐衣寵愛地拍拍她的頭,將她結結實實攬在懷里,「哥會永遠保護你。」
「哥——」偏偏馬上淚眼汪汪。
「哭起來還是這麼一塌糊涂,像個小丫頭。」
「在哥哥面前,我永遠都是小丫頭。」偏偏任性地把頭埋在狐衣懷里,淚水不停地往外涌,將他胸前的衣衫浸濕了一大片。
很久都沒在哥哥面前哭得這麼凶了,哥哥一向說話算話,他說會永遠保護她,就一定會永遠保護她,一定會的。可是,為什麼她有種預感,好像將要失去什麼。她不要失去他,說什麼也不要,她雙手將狐衣抱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