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原木打造、色澤厚重的吧怡上,生了一個獨酌的男人。
「學長!」韋克快步進來,雙眉微靈著。「抱歉,我遲到了。」可惡,如果不是因為某件事正困擾著他,他從來不會不按時間出現。
「沒關系,先坐下。」徐千峰簡潔說道,面前擺著一杯以威士忌為基調酒的「」。
「我口渴死了!」韋克坐上高腳椅,彈了下手指,喚來酒保。「給我一杯生啤酒。」大概是他的表情真的寫了「我非常渴」四個大字,冰生啤很快就被送上來。
他大大呻一口,焦躁的神色舒緩了些。他偷看一眼手機,表情捧彎了一下,在心里默數五秒,確定自已可以轉移心神之後,才正色面對徐千峰。
「什麼事找我?」他像變色龍一樣,瞬間改了表情,變得笑咪咪。
徐千峰一語不發,將左手邊的禮盒遞給他。
韋克不改一頁的吊兒郎當,忍不住要耍嘴皮子。
「哇,干麼這麼客氣?約出來喝酒還送我禮物?你想追我喔?」「閉嘴。」有時候,他實在受不了韋克的聒噪。「先看再說。」他端起水晶杯,輕啜一口,冰冷醇厚的酒液滑過喉嚨,一路辣燒到胃底。
韋克怎麼可能听不出他凝重的語調?
他小心翼翼地阿開盒蓋,拿出那尊新郎與新娘的瓷偶。
「結婚禮物?」嘻哈成性的他,忍不住又要說討打的話。「哎呀,學長,我跟亞寧還沒要結婚,就算有,也絕不會選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跟你喜沖喜──」討打的話突然中斷。
他頓了一下,忽然發現那尊瓷偶有個不對勁的地方。
「咦?新郎的左腿不見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仔細看了下。「被人敲掉了?」見徐千峰頷首,他的神情立刻轉為正經無比。
韋克以更小心的手勁,將瓷偶放回禮盒里,蓋上蓋子。
「這是哪里來的東西?」
「快遞送來的。」
「寄件人是──?」韋克可沒忽略那尊瓷偶象征的威脅意義。「先別說,讓我猜猜……成旭甫?」從新郎瓷偶被敲斷的左腿看來,就可以直接聯想到寄件人是那個因為徐千峰而憤然離開特警隊的男人。
除千峰的眉目之間,有些陰郁。
「包裹沒有署名寄件人,但我想,應該是他。」他的長指在桌上敲了敲。
他收到這個包里已經幾大了,一直在想,該拿它怎麼辦。
此事可以化大,也可以化無,一切只取決于成旭甫對他的恨意有多深。
看看那尊瓷偶,很顯然地,當年他秉公直言,成旭甫至今仍然認定,那是私人恩怨。
然而,秉公直言也罷,私人恩怨也罷,就算當年的情況再發生一次,他還是會采取相同的行動。
「看來,他對你的近況不但很了解,而且來意也不善。」「這就是我找你出來的理由。」徐千峰凝視眼前那一大酒櫃牆,說道。「韋克,去幫我查查他。」「沒問題。」听到他一口應允,徐千峰的心情當下寬松了些,因為他知道,韋克是一個絕對可以信賴的家伙。
雖然他不羈的個性,不適合待在一板一眼的特警隊,但他確實有本事,明查暗訪,追索內幕消息,甚至大展拳腳,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存于在私,他們曾經合作過許多次,從來沒出現過瑕疵。
「如果他想對你采取不利的行動,你打算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他很堅決。「我不會讓他危害到身邊的人。」韋克點點頭,把這件事記下。「我知道了。」他們無聲地喝酒,片刻後,韋克抽出手機,連撥幾通電話,但都沒有接通。
他的表情有些無奈。
「這件事就交給我,我手下有幾條人脈可以動用,等會就同征信社處埋。」他按下按鍵,再試一次──看他猛打手機,徐千峰也把自己的抽出來,螢幕上顯示「沒有未接來電」。
這代表沒有人找他。
包括祥馨……即使夜已深,他還沒回家,她也沒有過他。
突然間,被冷落的感覺涌上心頭。
唉……
算了,反正祥馨本來就不會查勤。要事談完了,他還是乖乖溜回去「一頭熱」,他放韋克早點回去陪女朋友,比較妥當。
「這事還不急,明天再處理就好了。」
韋克露出苦笑,收起手機。
「還是馬上處理吧,我今晚可是長夜漫漫,不自己打發都不行。」徐千峰蹙起眉。「羅亞寧呢?你不用陪她嗎?」韋克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學長,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哪。」他下巴抵在吧怡上,一臉頹廢。「唉,女人怎麼會那麼難搞?」什麼意思?他听不懂,這兩句話有什麼關連嗎?
韋克手一攤,無奈地從實招來。「我跟亞寧吵架了!」★※★※★※點亮「韋克征信社」的燈,那「峰峰相連到天邊」的檔案夾堆,依然如故。
幸好兩個男人都受過訓練,步履輕悄,動作靈活,是以一條通往辦公桌的小徑,雖然途中充滿了「險阻」,卻沒有發生慘烈的「檔案夾山崩事件」。
徐千峰自動自發地拉開一張椅子,滿腦的神經線都被兩個字困祝這兩個字,代表一件事;這件事,從來沒在他與祥馨之間發生過。
「吵架」。
韋克與羅亞寧在吵架。
韋克與羅亞寧吵架了,所以一腳被踢出香閨,不準回去。
「學長,你跟我回來做什麼?」韋克打開電腦,連上網路,看了眼螢幕右下角的峙鐘顯示。「奇怪了,你今天不用趕回去陪嫂子嗎?」「……嗯,等一下。」他模糊帶過。「先說說你跟亞寧怎麼回事?」他不知道自己在好奇些什麼,只是看到拜把兄弟感情受挫,一時之間,聯想到自己無風也無浪的愛情。
苞愛人吵架是什麼滋味,他從來都不知道。
韋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想當我的愛情顧問吧?」「不行嗎?」他被質疑得有點狼狽。
言及自已過去的風光情史,韋克陡然打直腰板,一臉很神氣的模樣。
「學長,不是我想自夸。別的事,你或許做得比我好,但談到男女交往,我的閱歷肯定比你更豐富。」「怎麼說?」他不爽地扳了扳手指關節。
雖然他只心系于祥馨一個女人,但是男人本性如此,一听到自己「閱歷」不如人,難免會想翻臉,這純粹是面子問題。
「你只有一個女朋友,就是祥馨──我們未來的嫂子。你們從小就是兩小無猜的小情人,長大之後又順順利利地訂成了婚。月老早就幫你牽好了紅線,你們的愛情路是如此平坦,像你這種人,又怎麼會了解我這種「飄撇男兒」走在情路上的艱辛?」他拭了拭眼角假想的淚水。
徐千峰心里打了個突,一個意念一閃而逝,快得讓他抓不祝他拍了下韋克的後腦勺。
「問你一句,你答那麼多句做什麼?」真以為他听不出來,他是在炫耀自己「閱人無數」嗎?「你們都在吵些什麼?」韋克聳聳肩,想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但……有點失敗。
「其實也沒什麼啦,只是亞寧又在生我的氣了。」俊臉垮下來。
生氣?徐千峰想了一下,印象中,祥馨從來沒對他生過氣。
「氣你什麼?」
「氣我隨性、氣我吊兒郎當、氣我晚歸又不肯報備、氣我襪子塞在床底下不拿出來洗、氣我踢歪了桌子椅子,卻沒回頭把它們對齊排好,總之什麼都能氣。」這些事,不多不少,他好像也都做過。不過,可沒見祥馨對他拉下臉,她總是笑盈盟,渾然一副沒事人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