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她睡不著,細細尋思。
當初,小姐趁著她在睡覺,安排了一切事情,等她一覺醒來,小姐就直接把飛往台灣的機票交給她,也不顧她的抗議,就讓大少爺的兩個屬下將床一掀,把她架回台灣。
那時她又生氣又難過,被小姐遺棄的感覺依舊鮮明,留在她心中。
如果大少爺也來這一招,等她睡一覺起來,發現要送她離開的人已經站在床前,她一定……她一定比被小姐丟出去更無法承受。
潤雅寂寞地抱著枕頭,良久、良久。
最後,她坐起來,眼里充滿了決心。
怕寂寞?那就消滅它!
這一次,她要決定自己的去留,她絕不再讓任何人決定她該待在哪里、哪個人身邊;她自己就能決定,她要去哪里!
而且,她知道,誰可以幫忙她這個忙。
☆☆☆
她從來沒想過,離開大少爺的行動,可以進行得比風還快!
潤雅坐在機場的貴賓室里,在場還有歐陽夫人遣來護送她的四名壯漢,每一個看起來都很凶,一副「你不乖就是自己討打」的凶惡模樣。
她縮在椅子上,不敢出聲,心里開始感到害怕。
今天早上,她去敲夫人的房門,囁嚅地說出想去紐約找大小姐的心願,結果——機票、護照、隨身行李以及一疊美鈔,幾乎是早就準備好地出現在她眼前。
她以為,請求夫人幫助她離開之後,還有幾天的緩沖時間,可以讓她多看大少爺幾眼。
可是,再過幾個鐘頭,她就要上飛機了啊!
夫人沒給她時間留下只字片語,直說一切已經安排妥當,要她快點離開,以免被發現而受到阻止。
她被半拖半拉地架上車,然後,就來到機場了。
在機場里,四名壯漢一路為她遮遮掩掩,雖然歐陽夫人幫她訂的是別家航空公司的機位,但仍然怕「歐陽航空」的員工會認出她跟歐陽家有關系。
雖然是她要求夫人幫忙她離開,但是見她安排得如此周密,她不免有些難受。
因為,她實在好想好想大少爺!
就算他對她已經失去當初嘗鮮的熱情,但她還是無法克制地想著他。
就算撇開思念……要離開前說聲「謝謝」、說聲「承蒙照顧」,也是應該的吧!。
潤雅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很凶的口氣。
「我去打個電話。」听听大少爺的聲音。
「不行,請坐下。」
「我只是去打個電話。」
「坐下。」
「讓我去打個電話嘛。」愈是被禁止,潤雅的心意就愈堅定。「要不然,讓我去『歐陽航空』的櫃台留個言,我有幾句話想告訴大少爺。」
「坐下,夫人先前交代過了,上飛機前,你哪里都不準去!」
哪有人這樣的?潤雅一急,就朝門口撞了過去——
☆☆☆
「蓮姨,你有沒有看見潤雅?」
「不是在房間里休息嗎?」
「房間里沒人。」
「那大概在書房吧!」
「書房里也沒看到。」
「會不會是在日光室,我最近常鼓勵她去曬個太陽,活化體內維生素D,促遣鈣質的吸收……」,「沒有。」
「那大概在廁所吧?孕婦容易排便不順。」
「也沒有,宅子里里外外,我都找過了,就是沒見到人。」
蓮姨拿著湯杓,攪動雞湯的動作突然停住,看了歐陽潛一眼,然後當機立斷地關掉瓦斯。
「好像不對勁。」她眼中有著不安。「會不會是……」
她欲言又止的猜測,剛好跟歐陽潛所想的一樣。
「我去問她。」他踏出廚房,往二樓主臥室大步邁去。
蓮姨連忙跟上去。
「潤雅呢?」歐陽潛拉開房門,劈頭就問。
歐陽夫人好整以暇地坐在窗邊,品茗。
她在心底冷笑,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角色易位。
餅去,一向只有歐陽潛冷眼旁觀,而她急蹦蹦的份兒;她閑坐品茗,笑看兒子凝重的神色,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她心情愉快!
「怎麼了?你的蓮姨沒有教過你,進別人房間之前,要先敲門嗎?」
歐陽潛只執著在一個問題。「潤雅呢?」
「怎麼?女人不見了,來找我要?」
「你是不是跟她說過什麼話?」該死的,他早該想到,母親在宅子里的這段時間,不可能對潤雅視而不見。
依他對母親的了解,她一定會乘機煽動些什麼。
「說了話,也不能表示我把她怎麼樣了。」歐陽夫人在茶里調入牛乳。
「絕對是你。」母親的舉止愈是平靜,他就愈相信,跟她月兌不了關系。
歐陽夫人往桌子一拍,登時惱了。
「你憑什麼這樣認定?」
「因為你存心不讓身邊所有的人得到幸福。」
此話一出,氣氛霎時靜默下來。
「這就是我對母親的感覺,因為你不快樂,你也不要身旁的人快樂。」
「我不快樂,是因為婚姻讓我陷入苦海之市中,這都是她害的!」歐陽夫人指著蓮姨的鼻子,用力罵道。「如果這個家里沒有她,我會過得更快樂!」
蓮姨輕泣一聲,不是因為軟弱,而是感到悲哀,兩個女人互相憎厭的悲哀。
歐陽夫人不理會她,態度依然強悍,用力地站起來。
「你剛剛說錯了,你是我的兒子,我當然要你幸福。」
「不,你存心不讓任何人得到幸福,包括我在內。」他一樣斬釘截鐵。
他炯炯的目光在半空中與歐陽夫人相遇。
他要潤雅、他只要潤雅、只有潤雅能給他幸福的堅持,閃爍在目光當中。
他的堅持,絕不容阻撓!
「潤雅呢?」他再問一次。
什麼事都可以押後再談,他現在只想找到那個盤據在他心里的小女人。
歐陽夫人別過臉去,就某種意義來說,她輸給了兒子的氣勢。
「她正要搭機去紐約,我安排她坐『日光航空』。」
歐陽潛一語不發,轉身迅速離去。
☆☆☆
「住手!」
一沖進機場大廳,歐陽潛就看到一堆人在拉拉扯扯。
拉拉扯扯的中心點,就是他牽掛的小女人,潤雅。他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從歐陽大宅趕到機場,途中不斷以電話連線,要求在機場服勤的「歐陽航空」職員幫忙檔下潤雅,並且保護她。
但看這種情形,母親也臨時反悔了,要她的人馬箝制住潤雅。
「放開她!」他直接沖進暴風眼,誰擋過來就一人賞一拳,直到來到潤雅跟前。「誰準你們這樣做?」
他一手摟過心愛的小女人,感覺到她不住地顫抖。她嚇壞了!
「是歐陽夫人她、她……」壯漢們企圖抬出主子的名號。
他心里有底,眼下只顧著把潤雅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她哪里傷著,痛著。
「有沒有怎麼樣?」他問,心口緊得發痛。
「大少爺,他們對我好凶。」潤雅不是故意要告狀,但眼淚就是滴滴答答地掉下來。「我說要去打電話給你,但他們說不準,硬把我扯來扯去。」
幸好他來了!
他的出現,讓她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到這個時候她才厘清自己的心,想去紐約找小姐只是她在賭氣,事實上,她不想離開大少爺,一點都不想!
即使他不再在乎她、不再喜歡她,她也不想離開他!但——她忍不住責怪自己,為什麼這陣子賭氣賭得這麼厲害?連她也愈來愈不懂自己了!
「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她體內懷有他的骨血,哪是拉扯得了?
「頭暈暈的,不是很有力氣,好累。」說著,她雙腳發軟,整個人委頓下去。
歐陽潛立刻打橫抱起她。
「肚子痛不痛?」他忙低頭察看她的腳踝。
她被大力拉扯,如果胎兒有危險,那麼可能會出血,那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