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菱朝他走近一步,很自然地挽著他。
她喜歡賴在他身邊,他寬闊的胸膛總是暖呼呼,蜷在他胸前——不管是穿著衣服,還是全身光溜溜,都感覺備受呵護,好有安全感。
「笑笑還好嗎?」他端著瓷盤,品嘗碳烤小羊排。
他先是認識笑笑後,才遇上乃菱,在他還不知道她們是表姐妹的時候,笑笑當了他好長一段時間的知心朋友,听他說了許多暗戀乃菱的很私密話,所以他特別關心笑笑。
「應該還好吧,我已經警告過她,如果再出狀況,她就給我看著辦。」
「也許你不應該給她壓力。」他嚼著羊排,一臉若有所思。
「我相信恫嚇會有一定的效果。」她是個壞脾氣女郎,體內沒有半分耐性。「再說,軟言想勸只會使她更想耍賴,她需要愛的教育、鐵的紀律,如果揮鞭子能讓她毫無差錯地步入禮堂,那我是不會吝惜這麼點力氣的。」她舉高雙拳。
他聳聳肩,早已習慣愛人是個恰查某。
「再說,我對她也不錯啊!為了今天,我還幫她做了萬全的準備。」
「萬全的準備?」他登時有不妙的感覺。
「我幫她訂的那雙紅緞鞋,足足有五公斤重。」乃菱笑得很得意。「如果她又想演出月兌逃記,我保證她絕對‘舉步維艱’,嘿嘿。」
周克輔突然定格,兩眼發直地看了她好半晌。
「……五公斤?」這叫對她好!
「對,五公斤。」乃菱伸出一個手掌,加強語氣。
噢,算了,那是她們表姐妹的私人「恩怨」,他還是閉嘴,不要干涉的好。
「對了,我覺得今天的料理有點怪。」他慢條斯理地放下羊骨。
「不新鮮嗎?」她呈上手中的紅酒。
他旋轉杯身,貼上她的唇印喝一口,「不夠好吃。」
「是嗎?我听說掌廚的是一位大師傅耶。」乃菱就著他手中的銀叉,將食物往嘴里送。「嗯……」她細嚼慢咽。「味道很普通,普通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傾著酒杯,微澀的美酒將淡而無味的羊排沖下肚。
「這種羊排是精選三至四個月大的羔羊,完全沒有羊騷味,肉質勻女敕,容易調理,但為什麼會做出這麼不出色的料理,實在令人想不透。」
周克輔皺著眉,邊佔起醬汁試味道,邊專注地評析。
乃菱習慣了,小郎君是個道地的美食家,每一份到口的食物,都會細細品評,然後說出一番道理。雖然她討厭男人碎碎念,但小郎君例外,他品評食物的模樣認真,眼神專注,仿佛正在做全世界最重要的事,誰都不許打斷他。
「最奇怪的是,菜色也上得稀稀落落,一點專業的節奏感都沒有,那些已經上桌的料理,要不是火候有問題,就是調味有瑕疵,換句話說,根本不是大廚的作品。」
一個嬌小的女人躲在一旁听壁腳,听到這里,突然全身一僵,偷偷模模地從他們身邊匍匐逃開。
「鄭小姐。」他及時叫住她。
「嗄,你叫我?」女人調整了下耳機與麥克風的位置,眼神閃爍。「外頭有點狀況,我去瞧瞧先,如果沒什麼要緊的事,我希望你們盡情享受美食佳肴……」
說著,她腳底抹油,又想溜開了。
乃菱眼明手快地揪住她。「嘿,我記得你是宴會設計師Monica。」
「呃,是啊。」她干笑著掙扎。
「我阿娜答說,這些美食佳肴。不是大廚的傷口耶。」乃菱甜甜一笑。
她百分之百信任他的判斷,在看到Monica做賊心虛的模樣之後,更加肯定事有蹊蹺。
「這是怎麼回事?我記得你說過,將聘請一流的廚師來掌廚。」
「呃,我是這樣說過。」惟惟諾諾。
「一流廚師的手藝都退化了嗎?」乃菱甜甜地問。
「呃,沒有啊……」支支吾吾。
乃菱的耐心告罄,她揪著Monica的衣領,大聲問︰「不然是怎樣?說啊!」
她縮了縮,誰敢說啊?說出真相,不被這個恰女人捏死才怪!
周克輔開口解了圍。「今天的食材不錯,品質上乘,新鮮度也足夠。」
唔,Monica拼了命地狂點頭。
「但處理菜式的人不對,絕對沒有名廚資格。」他經驗豐富,用看的都知道。
Monica看了看他篤定的神色,知道遇上強中手了,于是沮喪地垂下雙肩。
「果然騙不過人啊……」她欲哭無淚,只好吐實。「我預約的名廚,前幾天因為疲勞過度而住院,其他有合作關系的大廚,也早就各有行程,所以……」
「那現在是誰在廚房里工作?」乃菱焦躁地問。
她本來以為,除了笑笑這顆不定時炸彈外,整個訂婚宴都不可能再有狀況發生,但她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糟糕!
「呃!大廚的學徒們。」
「什麼?」她素手一扭,差點把Monica的衣領扯散。「當初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過!把事情交給你,一切都不會有問題嗎?」
Monica差點窒息。「我也是兩天前才知道的啊。」
「兩天前?」她不敢置信地尖吼,「有問題為什麼不提早講?你要是先報備一聲,說不定我們還有解決辦法。」
這時,又一道女乃油局蝦被端出來,乃菱松開手,立刻跟小郎君一起試吃。
「口味真的太不怎麼樣了。」她不滿意地皺眉。「一點蝦甜、女乃油香都沒有!」
雖然她無法像小郎君那樣,說出一套完整的品評心得,但也吃得出高下。
周克輔也搖頭,眼神陰郁,表示絕對不合格。
Monica小心地退後一步,「或許是你們的要求太高了。」
「以我未來表妹婿付出的價格來說,任何要求都不算過分。」
「我……」被這麼嚴厲指責,Monica都快哭了。
周克輔看看四周,來祝賀的賓客都還在別墅外、吧台邊,要補救乏善可陳的菜色,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先帶我們去廚房看看。」他放下瓷盤,牽起乃菱的手。
廚房位在歐式別墅的後方,一間半獨立式的工作平房,屋頂的煙囪正冒著煙。
打開門,穿過空氣簾,一群女敕生生的大男孩在里頭亂成一團。
他們約莫二十歲上下,全都穿上純白色的制服,戴著矮矮的廚師帽,有的拿菜刀,有的抱鋼盆,有的握住攪拌器,有的拿著書本,朗誦操作步驟。不管手中正在做什麼,他們臉上全都是猶豫的神情。
這里與其說是「廚房」,倒不如稱呼為「實驗室」還恰當些。
乃菱一看,心里更火。
「你請來這堆乳臭未干的小伙子,是打算進行人體實驗嗎!」
Monica辯解,「才不是!他們至少都是餐飲學校畢業的……」
「菜鳥。」她毫不客氣地接口。
一個大男孩勇敢地站出來,「我們平常都跟在主廚身邊學習,有一定的底子。」
「但這卻是你們月兌離主廚,單飛的第一次?」她真想尖叫!乃菱轉過頭,詢問小郎君。「現在該怎麼辦?」
他沉吟不語,偏著頭,仿佛在思索很深奧、很深奧、很深奧的問題。
乃菱想想,也對,廚房向來就是女人的地盤,作菜也是女人家的事兒,問他,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當然沒啥主意了。
「算了,我出去找幾個會做菜的女人過來撐場面。」
話還沒說完,她裙擺一擦,就往外奔去。
那說風就是雨的個性,讓Monica臉色一白。
「怎麼會這樣?我,我以前從來沒遇見過這種問題啊。」她愁眉苦臉,已經可以預見,當這件失誤傳出去,自己客源盡失,毫無光明的未來。